眼见王大帅眉头紧皱,这是对徐世昌的提议并不满意,李大刚这时候说话了:
“大帅,徐大人的办法是老城谋国的,甭管以后是要多征税,还是多收粮,或者说就算把地主们的土地给分了,都要丈量土地。只是,有多少地收多少的税,也只能防止偷税,并不能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呀!
这些年主管财政,我也算积累了一些心得,我发现税收是个不错的手段。咱们完全可以用税收的法子,逼着他们别买太多土地。”
“比如,一个人的土地在100亩以内,就按照15%的税率征税;拥有1200亩以上,不超过1000亩的,按照20%进行征税;超过1000亩的,按照25%收税。也就是土地越多,收的税越高,我就不信谁的钱多了撑得,非得砸到土地里面!
同时呢,我们可以仿效欧美等国,征收财产持有税。你不是手里地多吗,那就交持有税。人均100亩以下免征,超过100亩的,每亩每年征收一毛钱。呵呵~就现在粮食的价格,一亩地一年下来都赚不了一块大洋,额外再多一笔税,够他们喝一壶的!”
曹锟是盐贩子出身,对于商业那是相当精通的,他很是赞同李大刚的意见。
“大元帅,李部长说的在理!这种地和经商一样,都是做买卖。无非是种地更加保险一些。俺老家那些个地主老财,一年下来手里其实没多少活钱,起码比起俺贩盐挣得少多了。真要是种地没钱赚,那些个地主就得寻摸别的赚钱路子了。说不定,对于商业还能促进一波。”
他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了,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普通的地主也就是大一点的农民,手里有上千亩上万亩地的,那叫做“豪强”,已经与普通中小地主不是一回事了。
靳云鹏这时候说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这也是他身为总理更能体会到的。
“大帅,诸位大人,我觉得此事还要慎重,不能轻易下结论。”
他看了一眼众人,说出了自己担忧的地方。
“自古以来,想要加税或者减税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以明朝为例,为了应付辽东的战事,还有中原的农民军李自成,朝廷三番四次的加税,而且每次加的税率都经过计算,保证农民能过得下去。结果呢?朝廷加一成,下面多收十成。明末的吏治烂到家了,逃税、免税的,海了去了。以至于多征的税全部压到了普通百姓头上,权贵还有豪强那里,没有一丁点影响。后来李自成为什么得势?为什么农民都喜迎闯王?因为在明朝活不下去了!
说到咱们这里,情况或许比明末好一些。可是,谁能保证咱们的决策能够顺利执行下去?谁敢保证多征的的税款不会到普通农民头上?
还有一点,地主一家就那几个人,这么多地一定是租给了农民去种的。咱们给地主加税,地主会不会给佃户加租?就地主老财那抠门性子,还有比老农民灵活的脑子,这是一定的!这些佃户咋办?让这些个没有啥手艺的人进城?能干啥,要饭吗?
哪怕是出台法律,禁止加租,这山高皇帝远的,他们具体怎么干了,底下的情况又是怎么个样子,咱们并不能准确掌握。
诸位,北宋的时候王安石就搞过青苗法。那意思就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给百姓低息借贷,秋收了再还。结果呢?地方官往下强制加派,不用钱也得借!两分利息实收五分。最后闹得天怒人怨,不得不废止。
诸公,政令不出中南海,这绝不是靳某危言耸听。这些年,文官考试选拔官吏,行政效率大大提升。可在偏远省份,偏远地区,旧官僚依旧大量存在。咱们不能太过乐观。”
王定边感觉后背一凉,他还真没有考虑那么深。这时代不是信息发达的后世,底下人瞎搞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地方上的官官相护依旧还是很严重的。一项政策出台,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至少,这个政策不能有明显的缺陷。
王大军听大家说了那么多,让他这位军事将领有点头大。这事有那么麻烦?
“大帅,咱们就按进攻西北时候的办法不行?”他没想什么后果不后果,反正办法好用就行。
“西北马家作奸犯科,又是最大的地主。咱们把这些个人的底子一翻,全他妈的不干净!就按照律法,该判刑的判刑,该财产充公的就充公。然后把土地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民,这不就是均田制吗?
我觉得,中原、江南等地的地主们也没几个好鸟!就查,查他们有没有欠税,有没有违法,从严从重的处置他们!然后把地分了,这不就万事大吉了?”
其他人听得是心惊肉跳,按照王大军的说法去干,那天底下的有钱人没几个能活了!这与当年海瑞搞的那套一样了,谁穷谁有理了。段祺瑞听不下去了,赶忙出来讲话。
“王将军此言差矣!确实不少人的发家史经不起查,可无凭无据的怎么去给人定罪?难道要搞岳飞那种莫须有的罪过?
时也运也命也,多数的地主也是从普通百姓而来,经过几代人十几代人的辛勤劳作,从小农到中农到富农,最后成为地主。这买地卖地是自古以来的正常商业往来,一下子手里有地的就有罪了?不能这么论啊!
真要每家都严查,难保不出现栽赃陷害的,或者地方官为了政绩故意搞冤假错案的。到时候,社会上难免动荡!
我的意思,就按照徐大人所言,先把第一步清丈土地搞清楚。哎~等摸清了最新的土地情况,李大人的税收之法就可以择机而行。
前清的时候,实行摊丁入亩,那不是一下子全铺开,而是先在河南一省实行,继而推广全国。不如效仿此例,先找一地方试行。这其中会有新的问题,会有咱们不曾聊到的困难,等逐一解决了,再行推广。大元帅以为如何?”
现实就是这么的无奈,并不以一个人的意志轻易转移,哪怕这个人有着来自未来的灵魂。
人是活生生的动物,并非固定的程序。人与人不一样,有的勤快,有的懒惰;有的运气好,有的运气差。哪怕土地分下去,只要有勤快的有懒的,终究会有土地的流转。哪怕如新中国的政策,禁止土地买卖,也不是十全十美。
“好吧,将咱们的意见综合一下子,让下面人制定出可行的法子,然后试行。不过,清丈土地需要在全国进行,任何人任何组织不再享有土地免税资格,此为定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