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烛火被夜风卷得明灭不定,甄嬛握着安神茶盏的手指泛白,槿汐慌张的声音还在殿内回荡。她深吸一口气,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青瓷与紫檀木碰撞的脆响,倒让殿内的慌乱多了几分镇定。
“慌什么?” 甄嬛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珍珠钗,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波澜,“皇后要指控,总得有证据。她刚醒就急着攀咬,倒显得心虚。” 话虽如此,她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 —— 皇后选在此时发难,显然是早有准备,说不定连 “证据” 都已捏造妥当。
槿汐定了定神,躬身道:“娘娘说得是。只是太医院的人还在翊坤宫,若皇后让他们做假证,或是让人散布流言,对咱们不利。”
“散布流言?” 甄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如今自身难保,宫里人都看着呢。你即刻去内务府,让他们把废井里捞出来的尸体和银锁送到太医院,让院判亲自查验,务必留下详细记录。另外,让人去御花园盯着,白天议论翊坤宫的那几个宫女,若有异动,立刻拿下。”
正吩咐着,殿外传来苏培盛尖细的嗓音:“皇上口谕,宣熹贵妃即刻去翊坤宫!”
甄嬛心头一沉 —— 皇上来得这么快,显然是皇后一醒就派人去报了信。她整理好衣摆,对槿汐道:“你留在这里照看胧月,若有任何消息,立刻让人去翊坤宫报我。” 说罢,跟着苏培盛快步往翊坤宫去。
夜色中的翊坤宫灯火通明,殿外站满了禁军,连空气都透着紧绷的意味。甄嬛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皇后凄厉的哭声:“皇上!臣妾好心待她,她却为了后宫大权,放火烧臣妾的宫殿,还要置臣妾于死地啊!”
甄嬛掀帘而入,只见皇后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却哭得梨花带雨,雍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殿内还站着太后、三阿哥,以及几个太医院的太医,人人神色各异。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甄嬛屈膝行礼,目光平静地扫过皇后,“皇后娘娘刚醒,就这般动气,怕是对身子不好。”
皇后见她进来,哭声陡然拔高,指着她道:“皇上您看!她还敢装无辜!昨儿夜里,臣妾宫里的人看见她宫里的小太监在翊坤宫后巷鬼鬼祟祟,手里还拿着火药!若不是臣妾命大,早就被她烧死了!”
“哦?” 甄嬛直起身,目光转向殿内的几个宫女太监,“皇后娘娘说有人看见臣妾宫里的太监,不知是哪位?不如请出来对质。”
皇后脸色微变,支支吾吾道:“那、那宫女吓坏了,如今还在偏殿发抖,不敢出来。”
“不敢出来?” 甄嬛步步紧逼,“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皇后娘娘刚醒,连起身都困难,却能清楚记得‘看见小太监’,倒让臣妾好奇,您是真的受了惊吓,还是早就等着这一刻?”
雍正看向皇后,眼神多了几分审视:“皇后,你说的宫女是谁?让她出来对质。”
皇后被雍正的目光看得心慌,连忙道:“皇上,臣妾说的是实话!您若不信,可去查她宫里的火药!臣妾听说,她宫里最近买了不少硫磺硝石,说是要做什么香囊,可硫磺硝石是制火药的原料啊!”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皆变了脸色。雍正看向甄嬛,语气带着一丝质问:“熹贵妃,皇后说的是真的?你宫里为何会有硫磺硝石?”
甄嬛心中一凛 —— 皇后竟连她宫里购置硫磺硝石的事都知道,显然是早就派人盯着永寿宫了。她从容躬身道:“回皇上,臣妾宫里确实有硫磺硝石,不过是用来制安神香的。胧月近来总咳嗽,太医说硫磺硝石与艾草配伍,制成香饼能安神润肺,臣妾才让人去内务府领的。皇上若不信,可去永寿宫取香饼查验,也可问太医院的院判,看是否有此方子。”
雍正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医院院判,院判连忙躬身道:“回皇上,确有此方子。硫磺硝石虽可制火药,但与艾草、沉香配伍后,性温,确有安神之效,臣也曾为胧月公主开过类似的方子。”
皇后脸色一白,还想争辩,却被甄嬛抢了话头:“皇后娘娘若真心查纵火之人,不如说说,您事发前为何让人用内务府的名义,购置了一大批硫磺硝石?”
雍正猛地看向皇后:“有这事?”
皇后眼神躲闪,声音发颤:“臣妾、臣妾是为了制冻疮膏,宫里的人冬天容易生冻疮,臣妾才让人买的。”
“制冻疮膏需要这么多硫磺硝石?” 甄嬛冷笑一声,“臣妾记得,内务府的册子上写着,您买的量,足够制几百斤火药了。皇后娘娘若真要制冻疮膏,为何不用自己宫里的份例,反而要用内务府的名义?”
皇后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哭着对雍正道:“皇上,臣妾没有!是她诬陷臣妾!您看她,句句都针对臣妾,分明是早有预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启禀皇上,内务府总管求见!”
雍正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内务府总管捧着一个账本,躬身走进殿内:“回皇上,奴才奉贵妃娘娘之命,查了近期的采买记录。皇后娘娘在事发前三日,确实让人用内务府的名义,购置了五十斤硫磺、三十斤硝石,采买的太监说,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的,还让他不要声张。”
皇后瘫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道:“不是我…… 我没有……”
雍正看着皇后失魂落魄的模样,又看了看账本上的记录,脸色愈发难看。他站起身,走到殿中,沉声道:“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说?”
就在这时,太后突然开口:“皇上,皇后刚醒,身子还弱,许是记错了。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单凭一本账本就定她的罪。”
甄嬛心中冷笑 —— 太后果然还是护着皇后。她看向太后,语气恭敬却带着锋芒:“太后说的是。只是皇后娘娘指控臣妾纵火,如今却查不出证据,反而查出她自己购置了大量硫磺硝石,若不查清楚,恐难服众。而且,废井里还发现了两具尸体,身上有明显的伤痕,像是被人虐待致死,旁边还有一枚刻着‘安’字的银锁,臣妾怀疑,这与纵火案有关。”
“银锁?” 雍正眉头一挑,“什么样的银锁?”
甄嬛道:“回皇上,那银锁是安陵容当年送给胧月的,后来不知为何不见了,如今却出现在废井里。臣妾已经让人把银锁送到太医院查验,或许能找到线索。”
提到安陵容,殿内的气氛更显凝重。安陵容当年的所作所为,雍正至今记忆犹新,如今她的银锁出现在案发现场,难免让人怀疑她是否与纵火案有关,甚至可能还有余党在宫中。
太后脸色微变,连忙道:“安陵容早已死了,她的东西出现在哪里,未必就与她有关。这事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以免引起宫中恐慌。”
“太后此言差矣。” 甄嬛反驳道,“正是因为安陵容死了,她的银锁才更可疑。若不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为何会出现在废井里?而且,那两具尸体,经内务府查验,正是翊坤宫失踪的宫女和太监,他们的户籍都是假的,是皇后娘娘特批入宫,还免填了保人。皇后娘娘,您能解释一下,这些人究竟是谁吗?”
皇后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看着太后。太后叹了口气,对雍正道:“皇上,皇后或许是一时糊涂,用了假户籍的宫人,但她毕竟是中宫皇后,若真要查,也该在宫内悄悄查,不宜声张,以免影响皇家颜面。”
雍正沉默片刻,看向甄嬛:“熹贵妃,你说的尸体、银锁,还有皇后购置硫磺硝石的事,都交给你去查。但此事关乎中宫颜面,不可大肆张扬,务必谨慎。”
甄嬛躬身应道:“臣妾遵旨。只是皇后娘娘指控臣妾纵火,若不还臣妾清白,恐难服众。臣妾恳请皇上,让太医院和内务府一同查验证据,还后宫一个公道。”
雍正点了点头:“准奏。太医院院判、内务府总管,你们即刻着手查验,务必公正,若有徇私舞弊者,严惩不贷!”
太医院院判和内务府总管连忙躬身领旨。皇后见雍正没有治甄嬛的罪,反而让她继续查案,急得又哭了起来:“皇上!您不能信她!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雍正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皇后,你刚醒,好好养着吧,不要再多言了。” 说罢,转身往外走,甄嬛紧随其后。
走出翊坤宫,夜色更浓,冷风卷着雪花,落在甄嬛的肩头。雍正停下脚步,看向她道:“你可知,朕为何让你继续查案?”
甄嬛躬身道:“皇上是信任臣妾,相信臣妾能查明真相。”
“不仅如此。” 雍正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皇后近年来行事越发糊涂,三阿哥也不成器,这后宫若没有你,恐怕早就乱了。只是你要记住,凡事留一线,不要做得太绝,毕竟她是中宫皇后,皇家颜面还是要顾的。”
甄嬛心中一凛 —— 皇上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是警告。他既需要她稳定后宫,又不想让她彻底扳倒皇后,说到底,还是在平衡后宫的势力。她恭敬地应道:“臣妾明白,定不会让皇上为难。”
雍正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养心殿。甄嬛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五味杂陈。这深宫之中,信任从来都是奢侈品,皇上的倚重,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回到永寿宫时,天已微亮。槿汐连忙迎上来,递上一杯温茶:“娘娘,您可算回来了。胧月还在睡,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尸体身上的伤痕是被鞭子和烙铁所致,死前还被灌过毒药,银锁上除了尸体的指纹,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只是暂时还查不出是谁的。”
甄嬛接过温茶,一口饮尽,暖意顺着喉间滑下,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灌毒药?看来凶手是怕他们活着招供。银锁上的指纹,继续查,或许能找到突破口。对了,御花园那几个宫女呢?”
“已经拿下了。” 槿汐道,“她们是启祥宫的人,招认是启祥宫的李答应让她们在御花园散布流言,说娘娘您为了夺权,纵火陷害皇后。”
“李答应?” 甄嬛眉头一挑 —— 李答应是去年入宫的,一向不起眼,怎么会突然帮皇后做事?她想了想,道:“把李答应带到内务府,严加审问,看她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
正说着,小允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三阿哥在阿哥所上吊了,幸好被人发现得早,救了下来,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甄嬛手中的茶杯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猛地站起身:“怎么会这样?不是让你们密切关注三阿哥的动向吗?”
小允子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回娘娘,奴才们一直盯着,可三阿哥说要独自在书房看书,不让人进去,等奴才们觉得不对劲,闯进去时,他已经吊在房梁上了!”
甄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 —— 三阿哥突然自杀,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说不定是知道了什么,或是被人威胁。她对槿汐道:“你立刻去阿哥所,让太医院的人好好诊治三阿哥,务必让他醒过来。另外,派人去查三阿哥书房里的东西,尤其是他最近看的书,还有有没有留下书信。”
槿汐领命而去,甄嬛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心中一片混乱。三阿哥自杀,李答应背后指使,皇后的硫磺硝石,安陵容的银锁,这一条条线索,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后宫都笼罩其中。而网的中心,似乎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一个她至今未能触及的真相。
没过多久,槿汐从阿哥所回来,脸色凝重:“娘娘,三阿哥醒了,可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哭,还说‘是我错了’‘我对不起皇额娘’。另外,奴才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硫磺硝石已备好,按计划行事’,没有署名。”
甄嬛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的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她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纸条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梅花印记 —— 这个印记,她曾在安陵容的手帕上见过!
“安陵容……” 甄嬛喃喃道,心中豁然开朗。安陵容虽然死了,但她的余党或许还在宫中,三阿哥很可能是被他们利用,而皇后购置硫磺硝石,说不定也是被他们胁迫,或是与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
就在这时,内务府总管匆匆赶来:“娘娘,太医院院判查出,废井里的两具尸体,生前曾服用过慢性毒药,而这种毒药,与当年安陵容用来毒害其他嫔妃的毒药是同一种!”
甄嬛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么说,安陵容的余党果然还在宫中,而且一直在暗中活动。他们利用三阿哥,胁迫皇后,纵火制造混乱,目的恐怕不只是后宫,还有朝堂!”
她突然想起之前雍正说的边疆战事,准噶尔部在边境滋事,朝中将领紧缺。若此时后宫大乱,朝堂不稳,那些余党再与外敌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去养心殿,把这些情况禀报皇上!” 甄嬛对内务府总管道,“另外,让禁军加强宫禁,尤其是宫门和养心殿、阿哥所这些地方,任何人进出都要严格检查。”
内务府总管领命而去,甄嬛看着殿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中却一片冰凉。这场宫斗,早已不是后妃之间的争宠,而是关乎皇权安危、国家存亡的较量。她必须尽快找出安陵容的余党,揭开他们的阴谋,否则,不仅是她和胧月,整个大清的江山,都可能陷入危难之中。
没过多久,苏培盛再次来到永寿宫,脸色慌张:“娘娘,皇上让您即刻去养心殿,启祥宫的李答应招了,说安陵容的余党藏在宫中,还与三阿哥勾结,想要在三阿哥登基后,把持朝政!”
甄嬛心中一沉 —— 果然如此。她整理好衣摆,快步往养心殿去。殿内,雍正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李答应的供词,脸色铁青。张廷玉等几位大臣站在殿中,神色凝重。
“臣妾参见皇上。” 甄嬛屈膝行礼。
雍正抬了抬手,声音冰冷:“你来得正好。李答应招了,安陵容的余党以三阿哥的性命要挟,让他与皇后配合,纵火制造混乱,还想在朕派兵去边疆后,发动宫变,拥立三阿哥登基。他们还与准噶尔部暗中勾结,答应若三阿哥登基,便割让边疆的土地给准噶尔部。”
甄嬛心中震惊,没想到那些余党的野心竟如此之大。她躬身道:“皇上,臣妾已经查明,废井里的尸体是被安陵容的余党所杀,三阿哥书房的纸条上,还有安陵容的梅花印记。如今证据确凿,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这些余党,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廷玉道:“皇上,臣以为,应即刻下令,在宫中大肆搜捕,同时加强京城的戒备,防止余党与外界勾结。另外,边疆的战事也不能耽误,应尽快派将领领兵出征,稳定边境。”
雍正点了点头,沉声道:“朕即刻下旨,命禁军统领负责搜捕宫中余党,任何人不得阻拦。张廷玉,你拟旨,任命岳钟琪为大将军,率领三万精兵,即刻出征准噶尔部。熹贵妃,后宫之事依旧交由你打理,务必稳住后宫,不要让余党有机可乘。”
“臣妾遵旨。” 甄嬛躬身应道。
走出养心殿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宫墙的缝隙洒进来,却照不进这深宫的阴暗。甄嬛看着远处的宫殿,心中明白,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安陵容的余党还在暗处,三阿哥的立场尚未明确,皇后也还藏着心思,而她,必须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步步为营,不仅要保护好胧月,更要守护好这大清的江山。
回到永寿宫,胧月已经醒了,正坐在地毯上玩布偶兔子。见甄嬛回来,她连忙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