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内的空气比外面更浊,甜腥气裹着焦糊味往鼻腔里钻,火光从深处的石台上漫出来,映得满地陶罐泛着诡异的光——每个罐口都缠着黑布,布缝里隐约有虫鸣“嗡嗡”作响,像无数根细针在刺耳朵。
谢星辞刚往里走了两步,玄铁短刃突然发烫,比之前碰到追魂蛊时更烈,她立刻按住陆烬的胳膊:“小心,前面有重蛊。”话音刚落,石台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姜明远的怒喝:“废物!连几只缠身蛊都拦不住,留你们何用?”
陆烬趁机拉着谢星辞躲到陶罐后,探头去看——石台上绑着十几个南域人,有老有少,其中一个穿蓝布裙的妇人正拼命挣扎,发髻散了,脸上满是泪痕,正是阿蛮提过的母亲。姜明远站在石台边,手里攥着个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转,指向窑门的方向,他身边还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兜帽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巴。
“大人,不是我们没用,是那丫头带了护主蛊,纯种的!”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卫头都不敢抬,声音发颤,“现在他们已经到窑外了,再不走……”
“走?”姜明远冷笑一声,一脚踹翻旁边的陶罐,罐里的黑虫“哗啦”涌出来,却没往四处爬,反而顺着他的靴筒往上缠,最后钻进袖口消失不见,“圣女的计划就差这最后一步,把这些南域人炼成‘血蛊引’,宫宴上才能成大事,走了谁来替我完成?”
“宫宴”“圣女”“血蛊引”——这三个词像惊雷炸在谢星辞耳边,她立刻摸出怀里的火折子,轻轻吹亮,借着微光在陶罐上刻下记号,方便后面影卫定位。陆烬则盯着那个黑袍人,指尖扣紧玄铁短刃——黑袍人的袖口绣着半朵银莲,是圣女教的暗纹,他之前在南域查案时见过。
黑袍人突然抬了抬头,兜帽下的眼睛扫过窑门方向,声音又细又冷:“姜大人,别浪费时间了。圣女殿下传信说,三日后的庆功宴,她会亲自带‘蚀心蛊母’入宫,只要把血蛊引的气息附在御酒里,到场的王公大臣都会变成行尸走肉,到时候整个京城都是我们的。”
“我知道!”姜明远烦躁地砸了下罗盘,指针“咔嗒”断成两截,“可外面那伙人坏了我的事,玄铁能克蛊,他们要是冲进来毁了血蛊引……”
“那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黑袍人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瓷瓶,倒出三粒暗红色的药丸,塞进姜明远手里,“这是‘爆蛊丸’,捏碎了能引动周围所有蛊虫,就算是玄铁也挡不住半个时辰。你先拖住他们,我去把血蛊引转移到密室,等圣女殿下的消息。”
谢星辞听到这里,心猛地沉下去——三日后的庆功宴是皇帝为了安抚边境将领设的,朝中重臣几乎都会到场,要是圣女真把蚀心蛊母混进御酒,后果不堪设想。她刚要起身,陆烬突然按住她的手,指了指石台边的暗门——黑袍人正往那边退,显然是要逃。
“先抓活口。”陆烬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两枚玄铁镖,“你去救南域人,我追黑袍人,影卫会进来帮你。”谢星辞点头,刚要冲出去,窑外突然传来阿蛮的哭喊声:“娘!我娘在里面!放开我,我要去救她!”
姜明远听到声音,立刻转头看向窑门,眼睛亮得吓人:“是那个带护主蛊的丫头!抓了她,护主蛊就能炼了,血蛊引的威力还能再增三成!”他说着就往窑门冲,手里的爆蛊丸已经捏得发白。
谢星辞趁机绕到石台后,玄铁短刃砍断绑着妇人的绳子,刚要扶她起来,妇人突然抓住她的手,声音抖得厉害:“姑娘,快……快带阿蛮走!圣女要在宫宴杀皇帝,还要……还要用我们的血喂蛊母!我听姜明远说,圣女的人已经混进京城了,藏在……藏在驿馆旁边的药铺里!”
“驿馆药铺?”谢星辞心里一紧,他们之前住的驿馆附近确实有间药铺,她之前还去买过伤药,没想到竟是圣女教的据点。她刚要追问,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陆烬和黑袍人打了起来,黑袍人手里的瓷瓶摔在地上,里面的蛊虫“嗡嗡”飞出来,全往谢星辞这边扑。
“护主蛊!”谢星辞突然想起阿蛮,立刻冲去窑门,刚到门口就看到阿蛮挣脱影卫,怀里的小木盒已经打开,银闪闪的护主蛊正往窑内飞,碰到扑来的蛊虫就咬,银光亮得刺眼。阿蛮看到她,立刻跑过来:“谢姐姐,我娘呢?她没事吧?”
“你娘没事,在里面。”谢星辞扶住她,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但我们得赶紧走,圣女要在三日后的宫宴下手,我们得去报信。”她转头对影卫吩咐,“你们先带南域人从密道走,去城郊的破庙等着,我和陆大人去追黑袍人,问出更多消息。”
影卫刚要应下,窑内突然传来姜明远的惨叫:“爆蛊丸!你们都得死!”谢星辞回头一看,姜明远手里的爆蛊丸已经捏碎,暗红色的雾气从他掌心冒出来,周围的陶罐“砰砰”炸开,无数黑虫裹着雾气往这边涌。
“快走!”陆烬冲过来,一把抱起阿蛮,又拉住谢星辞的手,“黑袍人跑了,但我在他身上留了玄铁标记,能追上。这里的蛊虫太多,先撤!”谢星辞点头,回头看了眼石台上的妇人——她正跟着影卫往暗门跑,还回头对阿蛮喊“别怕”,才松了口气。
几人刚跑出窑门,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窑顶的泥土往下塌,瞬间堵死了入口。阿蛮趴在陆烬怀里,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攥着小木盒轻声说:“护主蛊还在里面……它会跟着我们的,对不对?”
谢星辞摸了摸她的头,目光看向京城的方向,夜色里能隐约看到城楼的轮廓:“它会的。而且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在三日内把圣女的计划告诉李大人,不然宫宴上会有无数人送命。”
陆烬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块玄铁令牌,递给身边的影卫:“你立刻持令牌去大理寺找李大人,把圣女要在宫宴用蚀心蛊母的事告诉他,让他立刻加强宫宴戒备,查抄驿馆旁的药铺。”影卫接过令牌,转身就往京城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谢星辞看着影卫的背影,又握紧了玄铁短刃——刃身的温度还没降,像在提醒她,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圣女的计划藏得这么深,姜明远只是个棋子,真正的危险,还在三日后的庆功宴上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