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萧寒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等候在辕门外的青凌四人立刻围了上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脸上,试图从细微的表情中读出谈判的结果。
萧寒陵的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清澈中透着一股如释重负后的坚定。他迎着四人探询的目光,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无需多言,这个表情已说明了一切。紧绷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紫璎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嗔怪道:“吓死我了,在里面那么久,还以为你们打起来了呢!”
吴成挠着头,憨憨地笑道:“我就知道小陵子……呃,萧兄弟肯定能行!”
青凌没有说话,只是握枪的手悄然松弛了几分,清冷的眸子在萧寒陵身上停留片刻,确认他无恙后,便恢复了惯常的警戒姿态,扫视着四周。
叶盛依旧沉默,但看向萧寒陵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深知,与鲁直这等人物达成协议,绝非易事,背后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也意味着更艰巨的责任。
萧寒陵没有立刻解释,只是对等候在一旁的赵破虏拱手道:“赵将军,有劳引路,我等需回行苑稍作准备。”
赵破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挥手示意亲兵让开道路,亲自带着五人离开了帅府区域。一路无话,直到回到相对僻静的行苑,赵破虏才停下脚步,转身对萧寒陵道:“大将军之令,想必殿下已清楚。黑风口的情报卷宗,稍后会有人送来。三日内,所需物资清单报于我处。逾期不候。”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关上院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院内气氛才真正松弛下来。
“到底谈得如何?鲁直答应了?”紫璎迫不及待地问道,吴成也竖起了耳朵。连青凌和叶盛都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萧寒陵走到院中石凳坐下,示意众人围拢,这才将帅府中对谈的要点,删减掉一些涉及核心机密的细节后,简要叙述了一遍。当听到“黑风口”三个字时,叶盛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青凌的眼神也锐利了几分。
“黑风口?”叶盛沉声道,“那是块真正的凶地!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土匪、马帮、朝廷的暗桩,甚至可能还有塞外蛮族的探子!鲁直这是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我知道。”萧寒陵平静地点点头,“但这正是他给出的考验,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唯有在那里立足,展现出我们的价值,才能真正获得北疆的认可,而非仅仅是暂时的庇护。”
他目光扫过众人:“此行凶险,远超以往。我不会强迫任何人同去。若有谁想留下,我可恳请鲁直,在长安城内安排一个相对安全的去处。”
“我去!”吴成第一个跳起来,梗着脖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挥舞着拳头,脸上满是义气。
紫璎白了他一眼,随即看向萧寒陵,嘴角一翘:“这么有趣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本姑娘?再说了,没我看着,谁知道你会不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青凌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踏了一步,站到了萧寒陵身侧后方,用行动表明了态度。她的目光坚定,守护之志,不言而喻。
叶盛沉默片刻,冷冷道:“险地方能磨剑。我去。”他的理由简单直接,却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萧寒陵看着眼前这四位历经生死、愿与自己共赴险境的伙伴,心中暖流涌动,那份“担当”之感愈发沉重而清晰。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郑重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同去这黑风口,闯出一片天地!”
接下来的三日,行苑内一片忙碌。
萧寒陵潜心研究赵破虏送来的关于黑风口的情报卷宗。卷宗记载简略却触目惊心:地势复杂,民风彪悍,几股较大的土匪势力盘踞,近年来莫名失踪的商队和巡逻小队时有发生,俨然一个无法无天的混乱之地。他结合《弈心诀》不断推演,试图找出可能的突破口和应对策略。
青凌和叶盛则负责清点、校验现有的兵刃、甲胄和丹药。叶盛尤其仔细,将每一把剑都打磨得寒光凛冽,每一瓶伤药都检查再三。他深知,在那种地方,一丝疏忽都可能致命。
紫璎则充分发挥了她江湖经验丰富的长处,拉着吴成,根据卷宗中的零星信息,反复推测当地可能存在的江湖规矩、暗语以及各股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吴成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学得极为认真,他知道这些知识关键时刻能保命。
萧寒陵也将鲁直给予的有限物资支持用到了极致。他列出的清单上,除了必要的粮食、药品、武器配件外,更多的是各种用于侦查、警戒、伪装的小巧器具,以及一些在北疆相对常见、但在三不管地带可能成为硬通货的物资。这份清单交由赵破虏时,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萧寒陵如此务实和……精通此道。
第三日黄昏,一切准备就绪。五匹马,若干驮运物资的健骡,静静地停在行苑后院。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萧寒陵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短暂栖身的长安行苑,目光复杂。这里曾是他们颠沛流离后难得的喘息之地,如今又将踏上更凶险的征途。
他翻身上马,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四人,沉声道:“出发!”
马蹄踏碎夕阳,五骑身影,带着有限的给养和无限的决心,悄然驶出长安城北门,向着那片被称为“黑风口”的凶险之地,疾驰而去。
夜色渐浓,吞没了他们的背影。而帅府之中,鲁直立于窗前,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一场以整个北疆为棋盘的博弈,随着这五人的离去,正式开始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萧寒陵,莫要让本将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