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的剑尖还在滴血。
那滴血落在前方漂浮的碎石上，瞬间蒸发，不留痕迹。她没看伤口，左手扶住焚寂剑柄，缓缓站直身体。右臂经脉撕裂般的痛感还在，但她能动。
凰云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星盘贴在胸口，光已经快灭了。她睁眼，视线扫过通道尽头——一扇门悬在那里，上面刻着两个字。
“回家。”
混沌兽趴在地上，全身金粉褪尽，皮毛漆黑如夜。它抬不起头，可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门。刚才那一声“回家”，是它用最后力气说出来的。
墨辰趴伏地面，右爪断裂，妖气散乱。他抬头看赤月，喉咙滚动一下：“还能走？”
赤月没回答。她低头看着剑身，血炎在剑脊上微微跳动，颜色比之前更深，接近暗金。她闭眼，回忆起跃入黑洞前那一刻——那只半透明的手抓住命锁流光的震动频率。
那种触碰不是攻击。
是连接。
她睁眼，看向凰云。
凰云也正看着她。
两人对视一秒，什么都没说，但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道通道不是终点。
外面乱流仍在肆虐，岩壁透明，能看到空间褶皱像刀刃一样来回切割。他们只是从一个牢笼，被挪到了另一个更窄的囚笼。
必须再破一次。
赤月松开左手，让焚寂垂下。她抬起右手，掌心朝天，战意顺着经脉重新凝聚。每动一下，筋骨都在响，像是要裂开。她不管。
凰云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伸手按住她后背。魂力顺着命锁流入，压下翻腾的气血。她的声音很轻：“你要斩哪里？”
“最薄的地方。”赤月说，“乱流波动最小的那一面墙。”
凰云点头。她勉强撑起身子，靠在岩壁上，将星盘举到眼前。残光映出她的脸，苍白无色。她快速掐算，手指几乎僵硬。
“斜前方三十度，离地七尺。”她说，“那里有缝隙，但只维持两息。错过就得等下一轮震荡。”
赤月记住了位置。
她不再说话，转身面向那面墙。脚步沉重，一步一印，踩在通道底部的碎石上。焚寂被她拖在身后，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墨辰咬牙，用左爪撑地，试图站起来。但他伤太重，刚起身又跪下去。他低吼一声，不肯倒。
混沌兽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四肢抽搐着想爬起来。它动不了，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赤月的背影。
赤月走到预定位置，停下。
她深吸一口气，双臂张开，战意轰然爆发。
不是血炎领域。
不是九斩连击。
而是把所有力量压缩进右臂，灌入焚寂。血炎不再外放焚烧，而是向内收束，缠绕剑身，形成一道暗金色的光纹。
剑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杀伐之器。
而是一线归途的引路之锋。
她低喝一声，挥剑斩出。
剑光如虹，不带轰鸣，却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血炎化作流光，顺着乱流缝隙逆冲而上，像一根针扎进混沌。
“轰——！”
无形墙壁剧烈震颤，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三息后，轰然崩塌！
一道狭长缺口豁然洞开。
远处星光隐约可见。
那是她们出发的方向。
凰云瞳孔一缩，立刻喊道：“缺口不稳定！每三息收缩一次！等第七轮震荡结束，缩到最小时冲出去！”
赤月收剑回鞘，转身走回。
她先扶起凰云，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弯腰，一把拉住墨辰断爪的手臂，将他拽起来。墨辰咬牙，借力站稳。
“我还能走。”他说。
赤月没松手，直接把他往肩上扛。动作干脆，不容拒绝。
墨辰没挣扎。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赤月背着凰云，扛着墨辰，一步步走向缺口。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在碎石上留下浅坑。
她回头看了一眼混沌兽。
它还躺在原地，四肢颤抖，爬不起来。但它的眼睛亮着，死死盯着那扇“回家”的门。
赤月放下凰云和墨辰，走过去。
她蹲下，一手穿过混沌兽前肢下方，用力将它架起。它的身体冰冷，重量远超外表。她咬牙撑住。
“你也能到家。”她说。
混沌兽没有回应，头垂在她肩上，只剩喘息。
赤月背着三人重量，一步一步往前走。
岩壁开始出现裂痕，细小的裂缝蔓延开来，像是玻璃即将破碎。通道在崩解。
凰云靠在她背上，声音虚弱：“还有五息……四……三……”
赤月加快脚步。
“两。”
“一。”
“就是现在！”
赤月猛然冲刺，冲向缺口。
就在她跃起的瞬间，缺口开始收缩。
三息一轮的规律来了。
边缘向内挤压，速度极快。如果慢半步，就会被夹在中间，碾成碎片。
赤月全力跃出。
焚寂剑尖率先穿过缺口，带出一串火星。
她的肩膀卡在边缘，皮肉被乱流割开，鲜血飞溅。她不管，用力向前挣脱。
整个人摔出缺口，落地翻滚。
凰云、墨辰、混沌兽全都被甩出来，散落在她周围。
缺口在他们身后迅速闭合。
最后一丝光消失时，整条通道炸成齑粉。
狂暴的乱流仍在四周咆哮，但他们已经不在囚笼里。
前方是一片扭曲的空间褶皱，星光断续闪烁。远处，有一颗熟悉的星辰正在升起。
那是宗门所在的方向。
凰云趴在地上，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星盘贴在胸口，彻底熄灭。她抬头，看着那颗星，嘴角微微扬起。
墨辰趴着不动，断爪渗血。他喘着粗气，低声说：“活下来了？”
赤月没回答。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块浮石，右手放在焚寂剑柄上。剑身残留着暗金血炎的余晖，还在微微跳动。
她抬头望向那颗星。
没有说话。
只是握紧了剑柄。
血液顺着指尖滴落，砸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