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袍筑基再次现身,让王携与周正不得不对这问题重视起来。
回到洞府,他俩将入吴家以来种种细微之处,细细梳理了一遍。
“老王,这里面的水,恐怕不是一般的深。”
王携神识微凝,回应道。
“嗯,吴家常年招募讲席,待遇优厚,如今看来,其所图恐怕并非仅仅是培养子弟那么简单。”
“问题八成出在那部吴氏引气基础篇上。”周正断言。
吴家这看似寻常的启蒙功法,或许就是某种庞大布局的起始一环。
王携思虑片刻做出了决定。
“无论何种缘由,你我皆已身处旋涡边缘。”
“此前不知深浅,尚可说是无知者无畏。”
“如今既有所察,再滞留于此,便是自寻烦恼了。”
“没错!”
“哥们儿向来信奉安全第一,这水太浑,咱们这小身板,蹚不起。”
王携心中亦是此意。
他本性不喜麻烦,更不愿卷入不明不白的争斗之中。
“好。”王携应道,“明日我便去辞了讲席之职。”
计议已定,两人心中反而一片澄澈。
翌日清晨,王携准时来到清岳上院,转道去了执事堂。
李执事正在堂内品茗,见到王携进来,脸上的笑便绽开了。
“王讲席来了?今日似乎早了些,你呀,就是太勤勉……”
王携行了一礼。
“李执事,晚辈今日前来,是向执事辞行请辞的。”
“哦……什么?”
李执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正!你要请辞?”
“是。”
王携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
“晚辈近来于修行上偶有所感,需觅地静修,冲击炼气后期。”
“讲席一职需尽心教导,恐难以兼顾,故特来请辞,望执事允准。”
“静修?冲击后期?”
李执事筑基期的灵压弥漫开来,让堂内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王正,你以为老夫是三岁孩童吗?这等借口也敢拿来搪塞。”
他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你可知道,家族为了培养你们这些讲席,耗费了多少资源?”
“上官刚刚才对你青眼有加,赏赐了功法,你倒好,转眼就要撂挑子走人?”
“你把清岳上院当什么地方?把我李某人当什么了?”
王携任由对方灵压临身,只是微微垂眸:“晚辈心意已决,还请执事成全。”
“你……!”
李执事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
“你……你们到底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有人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这话透露出的信息,让王携心中微动。
好像请辞的讲席不止他一个。
僵持了半晌,李执事意识到王携是定然不会留下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滚吧!以后莫要再说是从我清岳上院出去的!”
“多谢李执事这些年来的照拂,晚辈告退。”
王携再次拱手一礼,说完,他便离开了执事堂。
走出清岳上院的大门。
王携回头看了一眼那气派的门庭,此地于他,不过是一段暂居的经历罢了。
城东,良正阁。
吴良见到王携在这个时辰出现,脸上露出讶异。
“王先生?您这个时辰怎么得空过来?今日不上值吗?”
王携走入店内,缓声道。
“吴道友,我已辞去吴家讲席一职。”
吴良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事,快步走到王携面前。
“先生,这是为何?可是在上院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李执事他……”
“与旁人无关。”
王携打断了他的猜测。
“是我自身修行到了关键处,需静心闭关,无法再分心他顾。”
吴良闻言,神色稍缓,但眉宇间仍带着不解与惋惜。
“原来如此……这也太突然了,小雨那丫头若是知道了,定然要伤心许久。”
他叹了口气。
“那先生日后有何打算?若有需要吴良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王携心中微微叹息。
这两年多,吴良一家待他确实真心实意。
他沉吟片刻,郑重说道。
“吴道友,你我相交一场,有句话,我需提醒于你。”
见他神色严肃,吴良也收敛了情绪。
“小雨那家族功法修炼到炼气三层后,若非万不得已,莫要让她轻易突破至炼气四层。”
吴良脸色一变:“先生,此言何意?莫非这功法……”
“我亦不知后续法诀具体有何关隘。”
“仅从前三层来看,此功法也无甚明显弊端。”
“但……寻求其他功法过渡,或许是更稳妥的选择。”
他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那对吴良一家而言可能反而是祸非福。
但这点提醒,他必须送到。
吴良从王携的言辞和神态中,已然品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他脸色变幻数次,最终化为凝重。
“多谢先生提醒,此事吴良记下了,定会谨慎处置。”
王携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辞去讲席后,会于城北旧地觅一处洞府闭关,尝试冲击炼气后期。”
“道友若有事,可去城北我们初遇时的那片区域寻我。”
吴良只是郑重应下。
“先生放心闭关,预祝先生早日功成,铺子这里,先生随时可来。”
辞别了吴良,王携朝着城北而去。
熟悉的街道,略显杂乱的环境,稀薄的灵气。
几年光阴仿佛在此处停滞,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
王携迈步走入那家刘氏牙行。
柜台后,依旧是那位眯着眼打盹的老掌柜。
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起头。
“这位……不是王前辈么?”
老掌柜坐直了些身子。
“有些时日没见了,听说您高就于吴家上院,怎的今日有空光临小店?”
王携对他的打探不以为意,直接道明来意。
“掌柜的,我想租一间清净些的独院。”
老掌柜干笑两声,心思活络开来。
这位爷当初可是攀上了吴家的高枝,如今却又混了回来,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这些不是他该关心的,有生意做就好。
“嘿嘿,您还真是来巧了。”
老掌柜从柜台下摸出那本册子。
“说来也是缘分,您之前住的那处丙字七号院,前两日刚空出来,您看……还是那处?”
王携闻言,倒是微微一怔。
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
他点了点头,并无不可。
老掌柜麻利地办好手续,将那枚熟悉的禁制令牌递给王携。
“规矩照旧,独门小院,一个月三块灵石。”
王携支付了灵石,接过令牌。
手持令牌,走出牙行,王携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向那处位于城北角落的丙字七号院。
推开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小院依旧,石桌石凳,一方静室,与他离开时几乎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些岁月的尘埃。
王携在静室中央的蒲团上盘膝坐下,目光扫过这方简陋却熟悉的天地。
几年奔波,仿佛画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