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飞日斩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向后深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
只有那无意识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发出“笃、笃、笃”的规律轻响,暴露了他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
烟斗里的火星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不定,如同他此刻在道德亲情职责之间摇摆不定的心。
使用禁术,召唤早已安息的亡者灵魂……
这彻底违背了他一直秉持并教导他人的“火之意志”,是对死者尊严的践踏,是对生命轮回的粗暴干涉。
每一次使用这种力量,都像是在灵魂上沾染一块无法洗净的污点。
但是……
村子的安危,数千名木叶忍者和村民的生命,那笼罩在头顶、越来越浓的战争阴云,还有……
自己儿子那可能被玷污的清白和未来……
这些沉重无比的砝码,又不断地压向天平那倾向于“实用”的一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内静得只能听到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笃笃”声。
奈良鹿久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个决定对于肩负着整个村子命运的火影来说,有多么艰难。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猿飞日斩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睿智而温和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做出违背本心抉择后的痛苦与决然。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罢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吧……就按你说的,去……试试吧。”
他最终还是向残酷的现实和所谓的“大局”妥协了。
为了木叶的稳定,为了避免可能血流成河的战争,也为了……
证明他那个虽然不成器,但绝不容他人肆意污蔑的儿子的清白。
奈良鹿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成功说服了火影,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恭敬和肃穆,没有流露出丝毫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上前一步,将声音压得更低,补充了最关键、也最刺痛猿飞日斩内心的一点。
“火影大人,此事关系重大,且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起阿斯玛上忍不必要的误解,乃至可能影响验证结果的干扰。”
“还请您务必,绝对,对阿斯玛上忍保密。在他完全不知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进行验证,得出的结果,才最具客观性和说服力。”
猿飞日斩深深地看了鹿久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无奈,有痛心,有对儿子的一丝愧疚。
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化为一个沉重无比的点头,仿佛这一下,连带着他作为父亲的某部分坚持,也一起点碎了。
“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吧。”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鹿久可以离开了。
然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新转过身,面向那扇巨大的窗户,留给鹿久一个在阳光下却显得无比落寞,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背影。
奈良鹿久无声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出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火影办公室。
轻轻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仿佛承载了无尽无奈的叹息。
阿斯玛……
希望你,真的如你父亲所坚信的那样,干干净净,问心无愧。
否则……
奈良鹿久在心中默念,没有继续想下去,只是加快了脚步,面色凝重地朝着木叶那最阴暗的角落,拷问部走去,准备去安排那场与亡者的对话。
越是靠近那片区域,周围的环境就越发显得格格不入。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生机勃勃的木叶与这片死寂之地分割开来。
阳光在这里变得吝啬而惨白,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霉味和地下水的腥气。
奈良鹿久刚一踏入门内,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便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嗅觉神经上。
这股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早上吃的奈良家特制草药早餐给吐出来。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到几乎不似人声、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恐惧的惨叫,如同生了锈的铁钉,猛地刺穿了他的耳膜,直抵大脑深处,让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无论来多少次,心理建设做得多足,都无法真正习惯这个鬼地方。’
鹿久内心疯狂吐槽,感觉自己的SAN值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下降。
这里的味道组合拳,威力堪比秋道一族的倍化术加部分倍化术连续攻击!
绝对能稳坐‘木叶最不想踏足工作场所排行榜’榜首,并且遥遥领先!
在这里上班,年终奖得多发几倍才能补偿精神损失啊?
就在他努力适应这恶劣环境时,一个高大冷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旁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穿着一身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皮质长风衣,脸上、脖颈、乃至裸露的手背上,布满了各种狰狞可怖、纵横交错的伤疤。
尤其是那张脸,仿佛被无数把钝器和小刀反复切割,又被人用极其粗糙的手法缝合起来,组合成一副能让夜啼小儿瞬间止哭的恐怖尊容。
正是木叶拷问部的队长,以“虐待狂”的凶名威震忍界的森乃伊比喜。
“鹿久先生。”
伊比喜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
“您来了。月光疾风的身体组织样本,以及执行仪式所必需的‘祭品’,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进行‘秽土转生’仪式。”
他说话没有任何寒暄客套,直接切入主题,效率高得令人发指,同时也透着一股对生命的漠然。
鹿久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辛苦你了,伊比喜队长。麻烦带我去仪式地点吧。”
伊比喜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用那双隐藏在伤疤缝隙中却锐利得如同手术刀的眼睛瞥了鹿久一眼。
然后默默地转身,迈着沉稳而富有压迫感的步伐,带着鹿久向拷问部的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