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呵~呼~
不同声量的打呼声交织一起。
铜炉内的石炭燃烧着，驱散了屋内的寒意，带来温暖。
屋子最上方的夹角处留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时不时钻入一股细小的冷气。
这是官府强制要求的，以防一屋子人烟气中毒。
虞庆帝双目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摸着身下冰凉的草席，胸口好似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的喘不过气。
帝宫脚下的村庄尚且如此，又何况其他地方。
他的百姓，虞朝的支柱，过的是什么生活。
“兄长，你睡不着吗？”
君时煜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
“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还是...”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虞庆帝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君时煜的胳膊，“你也不习惯吧！”
比起帝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坑里。
再看看靠着墙壁，坐着，斜躺着熟睡的百姓们，他们早已习惯。
君时煜笑着摇头，压低声音道：“谈不上什么习不习惯，只是有些心酸”
先前从兵士口中听到一些描述，却也比不过自己亲眼所见来的“震惊”
老祖宗打天下时曾说过，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然而，自虞朝立朝到现在，近三百年了。
百姓不仅没有过上好日子，生活反倒越发困苦，虞朝的实力紧随下降。
兵士军队，粮食供给，源头都在百姓。
没有百姓，虞朝也就不复存在。
虞庆帝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放心吧！会好起来的，现在已经有了石炭，其他的以后都会有的”
“有兄长和阿姐，一定会实现的”，君时煜面上洋溢出一丝期待，身子一点点挪动，投入熟悉的怀抱，“兄长，你说是吗？”
“当然，我保证”
虞庆帝伸手环住瘦弱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
相比以前，小傻子瘦了不少，肩膀都是那么单薄，硬邦邦的骨头硌的人心头一颤。
不为龙椅，只为百姓，为小傻子，为皇姐，他一定会做好一个帝王。
什么帝王上位的两件事：收钱，防造反。
他偏要改一改这个规矩！
在呼噜声中，兄弟俩度过了第一个难熬的夜晚。
次日一早，四人告别里正继续上路。
......
几日后
乾旻城西南角
今日是走商街道开市的第一日，两侧道路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子，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
之所以称做走商街道，全因在这儿摆摊的都是不远千里来此的商贩，几乎大一点的城池都有这么一条专属街道。
盛，景，炤三国的商人，以及被驱逐出境的蛮夷商人。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簪子钗子都是最新的样式，不买就没了——”
“银器，卖银器——”
“种子呦，各式各样的种子，不买看看也可以——”
摊主们穿着厚实的皮毛衣服，对着过往的行人大声吆喝。
衣着富态的夫人小姐停在摊位前挑拣喜爱之物，也有不少普通百姓讨价还价。
人群中，一个身披白色狐裘的女子极为亮眼。
头上几乎没有什么繁杂的头饰，只用几只银簪点缀，脑后还垂着一条血红色的发带。
两侧的摊主见状，眼前一亮，吆喝的更卖力了。
虽说头饰普普通通，不值几个钱，但那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白狐裘可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清月，那边好像是卖种子的，咱们去看看”
不等侍婢反应，君时缈拉着她朝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摊子走去。
其他摊子多多少少站了人，只有这个堆积几小包种子的摊位无人问津。
摊主两侧脸颊冻得通红，看着周围几个热闹的摊贩止不住的叹息。
早知道这次就不该带着种子来，一个客人都没...
“你这都是什么种子？怎么卖？”
君时缈带着侍婢停在小摊前，扫了眼紧闭的布袋，心中多了一丝好奇。
摊主收敛思绪，定睛一看客人的穿着，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
“说来惭愧，小人也不知道这种子叫什么，这些都是海外的商贩带进来的，在家里试过，确保能种出东西，只不过长出的东西有些奇怪”
说着解开布袋，一样样的摆在君时缈面前。
为免冻坏种子，他还特意在外面多套了个布袋，塞上稻草。
“我说，你怎么连自己买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买回家亏了怎么办？”
“这位老弟，我看你这种子真不一定卖得出去，不如下次换点其他的？”
“说的是，自己都不知道卖的是什么...”
边上几个摊贩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摊主并不理会。
君时缈一样样抓起一些，放在鼻尖嗅了嗅。
没什么味道，卖相不错，保存的很好，应该是能种出东西的。
“这个怎么卖？”
摊主一听客人问价了，喜从心来，伸出两根手指。
“一包二两银子”
“什么？二两银子，就这么一小包？你是不是看着我们是生人，想要宰我们家小姐一笔？”
清月扫了眼摊主，语气不善。
这是明晃晃的将他们当做冤大头。
摊主面色一僵，忙收起笑脸弓着身赔礼。
“贵人莫脑，这已经是最划算的价钱了，毕竟这东西是从海外来的，金贵”
清月刚要说什么，君时缈一个眼神制止她。
后转头看向摊主，温声道。
“这些我都要了”
“啊？都要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摊主都懵了。
“您，您确定是都要吗？”
“嗯，都要，你还有其他的种子吗？”
得到确切的回答，摊主乐的合不拢嘴，边上摊贩更是目瞪口呆。
这姑娘脑子没毛病的吧！
不知名的种子也要？还二两银子一包？
“有有有，还有十几包，若是贵人都要，小人给您算便宜些，您看如何？”
眼看客人点头，摊主忙不迭算起了账。
最终算得四十三两，抹了零头。
君时缈点点头，随口交代摊主送往何地后，手搭在腰间的荷包准备取银子。
恰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不动声色的靠近。
“小姐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