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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门的血痕被夜雨涤荡殆尽,黎明时分的京城仍浸在未散的腥甜晨雾中。瑶安堂的药炉自三更燃至天明,清苦药香混着艾草的温醇,漫过半条长街。苏瑶将最后一包防疫药粉递与药工,转身便见慕容珏披霜带露而来,玄色锦袍下摆还凝着城砖的湿冷潮气。

“太子已被圈禁东宫,柳烟打入天牢后坚不吐实,只称所有谋逆皆是她一人主使。”慕容珏接过春桃奉上的热茶,指尖凉意被暖意驱散些许,“三皇子在朝堂上力主彻查东宫僚属,却被陛下以‘稳定朝局’为由压下了。”

苏瑶正以软布擦拭父亲遗留的银质药臼,闻言动作微滞,布巾在臼沿顿了半分:“陛下是顾念储君体面,可这般姑息,反倒给太子身边那群趋炎附势之徒留了喘息之机。”她忆起昨日在流民聚落听闻的闲语——“沈公子近来常往东宫外围的望春茶馆去”,那沈昭远竟是株这般急功近利的墙头草,太子失势之际仍敢凑上前去攀附。

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略显张扬的步履声,伴着掌柜的阻拦:“沈公子,姑娘与将军正在议事,您这般擅闯怕是不妥……”

“我与苏姑娘乃是旧识,些许私谊,何需繁文缛节通报?”沈昭远一袭月白锦袍,手摇象牙折扇推门而入,面上挂着惯常的温雅笑意,眼底却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急切,“听闻昨日正阳门平叛,将军与苏姑娘立下不世之功,昭远特来道贺。”

慕容珏搁下茶盏,瓷碗与案面相触发出轻响,目光如寒刃扫过他:“沈公子消息倒是灵通。只是太子刚因谋逆被禁,你此刻登门攀附,就不惧引火烧身?”

沈昭远以扇柄轻叩掌心,笑意不改:“昭远不过感念苏姑娘昔日青眼,又闻瑶安堂为流民义诊损耗甚巨,特备百两纹银聊补药资。”他拍了拍手,身后仆从立刻捧上一具描金漆盒,“薄礼微忱,还望苏姑娘笑纳。”

苏瑶目光扫过漆盒上的流云暗纹——那是东宫贡品独有的规制,沈昭远连送礼都要暗贴储君标签,其攀附之心昭然若揭。她抬手示意春桃收下,语调平淡如秋水:“沈公子有心了。瑶安堂有朝廷拨款支撑,不劳公子费心。若仅是道贺送礼,公子请回吧,堂中病患还候着配药。”

沈昭远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旋即又化为满面恳切,凑到苏瑶身侧压低声音:“苏姑娘,我知你对我尚有旧怨,可此次前来确有要事相商。太子虽暂陷困厄,但储君之位稳固,他日必有复位之时。你若肯助我一臂之力,待太子重掌权柄,瑶安堂的声望何止今日这般?”

“沈公子慎言!”慕容珏豁然起身,腰间佩剑剑柄撞在案上发出沉闷异响,周身寒气凛冽如冬雪,“太子谋逆铁证昭然,你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动摇人心?再敢妄言,休怪本侯以谋逆同党论处,押你入宫面圣!”

沈昭远被那股迫人的威压逼得后退半步,脸上的温雅终于碎裂,却仍强撑着傲骨道:“将军何必动怒?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昭远不过是为自身谋条后路罢了。”他深深看了苏瑶一眼,语气带着几分隐晦的告诫,“苏姑娘,你我相识一场,劝你莫要一味依附镇北侯。朝堂风云变幻,今日荣宠明日祸殃,谁能笑到最后尚未可知。”说罢甩袖而去,折扇上的檀香残留空中,竟带着几分刺鼻的虚伪。

待他离去,春桃蹙眉咋舌:“这沈公子当真是利欲熏心,太子都落得这般境地了,还敢往上凑。”

苏瑶却望着窗外沈昭远决绝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冷冽:“他不是不知死活,是野心焚心。二皇叔倒台后,他失了最大靠山,张承业又被我们紧盯,若不能尽快攀上新枝,此前所有钻营都将付诸东流。”她转身看向慕容珏,语气凝重,“你派人盯紧他,我总觉他要行险招。”

慕容珏颔首应下:“秦风已带人手布控,他的行踪尽在掌握。”他拿起案上密报,补充道,“对了,秦风查得,沈昭远近日频频出入城西‘回春堂’,与堂中坐馆的胡大夫过从甚密。那胡三并非正经医者,早年因研制禁药被太医院除名,专擅旁门左道的方子。”

“旁门左道……”苏瑶心头一沉,快步走向靠墙的古籍架,取下一本纸页泛黄的《毒经》,指尖抚过卷首“慎之”二字,“回春堂胡三,我曾在父亲医案中见过记载,此人精于炼毒却疏于医理,当年因私制‘牵机引’被逐。沈昭远找他,怕是要研制毒物。”

此时城西回春堂后堂,浓重的药气中裹挟着一缕诡异的腥甜,与炉火烧灼药材的焦香缠在一起。沈昭远立在赤铜药炉旁,看着胡三将一味味药材投入炉中,跳跃的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眸中野心与不安交织。

“胡大夫,这方子当真万无一失?”沈昭远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掌心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麻纸,上面是他熬夜修改的药方,“既要让荣王觉出精神振发之效,又要……让旁人查不出异样。”

胡三满脸虬髯抖动,咧嘴露出泛黄的牙齿,透着几分得意:“沈公子放心,此方正乃老朽十年心血所成。以鹿鞭、海马为引,辅以淫羊藿、巴戟天诸般温补之品,表面瞧着是固本壮阳的良方,实则在药引中混了微量‘牵机藤’汁液。此汁初服使人精神亢奋,半月后便会暗伤心脉,届时便是太医院院判亲诊,也只会断为荣王体虚积劳所致。”

沈昭远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荣王乃太子母舅,若能得他信任,借他之口在圣上面前为太子缓颊,太子复位便有七成把握。只要太子重掌权柄,我沈昭远还愁不能平步青云?”他想起昨日正阳门处,苏瑶与慕容珏并肩受百姓称颂的模样,胸中妒火翻涌,“到那时,定要让苏瑶瞧瞧,弃我而去是何等愚蠢!”

胡三将熬得浓稠的药汁滤入一只羊脂白玉瓶,琥珀色的药汁泛着细腻泡沫,香气馥郁袭人。“此药需每日清晨空腹温服,连服半月方见功效。”他将玉瓶递过,语气郑重,“沈公子切记,牵机藤汁毒性虽缓,却需拿捏精准,多一分则暴毙,少一分则无效。”

沈昭远接过玉瓶,小心翼翼揣入怀中,又从袖中摸出一锭五十两的官银:“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百两相谢。”他目光如刀,扫过胡三布满老茧的手,“此事若有半分泄露,你可知京城西郊的乱葬岗,从不缺无名尸骨?”

胡三掂了掂银锭的分量,脸上堆起谄媚笑容:“沈公子放心,老朽在京城混了三十年,最懂‘守口如瓶’四字。此事天知地知,你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

离了回春堂,沈昭远并未归家,反倒绕路往荣王府而去。荣王年近五旬,久居高位却有桩难言之隐——膝下无嗣。沈昭远早年曾在荣王府做过三年幕僚,对这位王爷的心病了如指掌,这才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荣王府门房见是他,先是一愣,随即堆起笑容迎上:“沈公子,可是稀客!王爷正在后花园赏锦鲤呢,小的这就引您过去。”

沈昭远随门房穿过抄手游廊,便见后花园凉亭中,荣王身着藏青常服,正凭栏望着池中锦鲤出神,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他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恭敬:“晚辈沈昭远,拜见荣王殿下。”

荣王回头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疏离,随即抬手虚扶:“起来吧。你如今也是二甲进士,不必行此大礼。”语气平淡,显然对沈昭远这些年攀附权贵的行径颇有微词。

沈昭远却毫不在意,趋步上前立于凉亭下,从怀中取出那只羊脂玉瓶,语气恳切:“晚辈此次前来,是为王爷寻得一件宝物。听闻王爷近日精神倦怠,特托江南故友寻得一位隐世医仙,为王爷量身炼制了一副温补良方,每日服用可强身健体,固本培元。”

荣王瞥了眼那玉瓶,嘴角勾起一抹淡嘲:“太医院御医每日为我诊脉配药,调理得当,不必劳你费心。”说罢便要转身继续看鱼。

沈昭远早有准备,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神秘:“王爷有所不知,此方正与太医院那些寻常补药不同。它不仅能温补五脏,更能……助王爷了却心头夙愿。”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荣王的小腹,“晚辈听闻王爷多年来为子嗣之事烦忧,此方便是专为调理子嗣之方,药效立竿见影。”

荣王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那抹愁绪瞬间被急切取代。他虽有三房妾室,却始终未能诞下子嗣,这是他毕生憾事。他接过玉瓶,放在鼻尖轻嗅,浓郁的药香中裹着一缕清苦回甘,确是上等药材的气息:“此……此方正真有奇效?”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晚辈怎敢欺瞒王爷?”沈昭远躬身到底,语气愈发恭敬,“此方正乃那医仙以三十年功力炼制,江南三位无子乡绅服用后,不出三月便得麟儿。王爷只需每日清晨空腹温服一盏,半月后自有分晓。”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顾虑,“只是此事关乎王爷声誉,还望王爷秘而不宣,免得旁人议论。”

荣王连连点头,将玉瓶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有心了。若此方当真有效,本王必奏请圣上,为你加官进爵。”他挥了挥手,对侍从道,“引沈公子去偏厅用茶,好生招待。”

沈昭远心中狂喜,强压着笑意跟随侍从前往偏厅。他知道,这步险棋算是走对了。只要荣王对他深信不疑,借这位国舅爷的力量搭上天台,何愁不能青云直上?脚下的青石板路仿佛都成了通往朝堂中枢的金砖,每一步都踏得轻快。

此后数日,沈昭远每日都遣心腹仆从去荣王府打探消息。仆从回报,荣王果然每日清晨按时服药,服后精神愈发矍铄,竟能在书房批阅公文至深夜。荣王对沈昭远的信任与日俱增,不仅时常召他入府议事,更在圣上面前赞他“年轻有为,心思缜密,可堪大用”。

沈昭远趁机在荣王面前为太子辩解,语气恳切:“太子殿下素来仁孝,此次不过是被柳烟等逆党蒙蔽,一时行差踏错。试想若太子真有反心,怎会束手就擒,甘受圈禁之罚?”他见荣王面色微动,又添了一句,“殿下对圣上的孝心,朝野皆知,此次之事定有隐情。”荣王本就疼爱外甥,被他这般循循善诱,果然动了为太子求情的心思。

这日午后,沈昭远正在府中书房把玩着刚得的墨宝,畅想他日身居高位的风光,忽闻府门处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伴着仆人的惊呼声。他以为是荣王府来人传喜,兴冲冲迎出,却见秦风身着禁军校尉服饰,率四名披甲卫士立在门前,面色冷如冰霜。

“沈昭远接令!”秦风展开手中鎏金牌令,声音洪亮如钟,“你涉嫌私制禁药,毒害宗室荣王,即刻随我入天牢受审!”

沈昭远脸色骤变,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强装镇定道:“秦校尉说笑了!我乃朝廷命官,怎会做出毒害宗室之事?你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秦风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他,“荣王殿下今晨突发恶疾,胸闷如窒,呼吸困难。太医院院判亲诊,查出体内有牵机藤毒素。从荣王府搜出的药渣中,亦验出同一种毒素,荣王殿下指认,此药乃是你所赠!”他挥了挥手,“拿下!”

两名卫士上前,铁钳般的手扣住沈昭远的臂膀。他疯狂挣扎,发髻散乱,高声嘶吼:“我没有!是荣王自己误食了毒物,与我无关!慕容珏!是苏瑶陷害我!你们不能抓我!”

卫士哪容他挣脱,反剪双臂便往外拖。行至府门处,恰好与前来探望的苏玲儿撞个正着。苏玲儿身着素色布裙,见沈昭远被铁链锁住,面色惨白如纸,惊得后退半步,声音发颤:“沈公子……这是怎么了?你犯了什么事?”

沈昭远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为急切的哀求,声音压得极低:“是苏瑶!是苏瑶设计陷害我!你快去找太子殿下,求他救我!只有他能救我!”话音未落,便被卫士拖拽着远去,只留下一串绝望的呼喊。

苏玲儿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虽知沈昭远野心勃勃,却从未想过他竟敢行毒害宗室这般灭门之罪。太子如今自身难保,连东宫都被禁军看守,如何能救他?她想起近日苏瑶频频差人调查沈昭远行踪,心头骤然升起一股寒意——这一切,莫非是苏瑶布下的天罗地网?

苏玲儿不敢细想,拔足便往瑶安堂跑去。刚至堂前,便见苏瑶与慕容珏并肩立在阶前,神色凝重地商议着什么,堂外还停着一辆禁军马车。她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姐姐……沈昭远被抓了,你知道吗?”

苏瑶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我知道,是我让秦风动手的。”

“真的是你陷害他?”苏玲儿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向温和的姐姐,“他虽有错,可毒害宗室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并非陷害,而是证据确凿。”苏瑶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荣王殿下今晨病危,我前去诊脉,发现他心脉受损,乃是牵机藤慢性中毒所致。从荣王府取回的药渣与玉瓶残液,皆验出同款毒素,顺着药源追查,最终查到沈昭远与回春堂胡三身上。”她顿了顿,补充道,“秦风还查到,沈昭远近日频频在荣王面前为太子说项,其献毒方之举,正是为攀附太子铺路。”

苏玲儿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身旁的廊柱才勉强站稳。她想起前几日还与沈昭远在茶馆见面,他曾邀她一同攀附太子,若不是自己心有悔悟断然拒绝,此刻怕是已被牵连其中。“他怎么敢……这般胆大妄为……”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慕容珏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语气带着几分审视:“你此前与沈昭远往来密切,可知他还有其他同党?或是知晓他与太子私下联络的细节?”

苏玲儿连忙摇头,泪水终于滑落:“我不知道!前几日他邀我见面,说要带我攀附太子,我察觉他野心太盛,便与他断了往来。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做这种事,你要相信我!”她抬手抹去眼泪,语气带着几分哀求,“我已经知道错了,再也不与那些人勾结了。”

苏瑶看着她眼中的恐惧与悔意,知道她所言非虚。她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苏玲儿的肩膀,语气温和:“我信你。既已悔改,便好好留在瑶安堂打理药事,往后莫再与那些趋炎附势之辈往来。”

苏玲儿用力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原以为苏瑶会因过往之事对她心存芥蒂,没想到竟肯这般信任她。“多谢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做事,弥补从前的过错。”声音带着哽咽,却透着坚定。

与此同时,天牢深处的阴暗牢房内,潮湿的霉味与铁锈味缠在一起,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黑影。沈昭远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上,浑身发抖,往日的温雅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绝望与不甘。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计划那般隐秘,为何会被苏瑶察觉?

“吱呀”一声,沉重的牢门被推开,带着外面的寒气。慕容珏与苏瑶并肩走入,狱卒提着油灯紧随其后,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颀长。沈昭远抬头见是他们,眼中瞬间燃起怨毒的火焰,嘶哑着嗓子喊道:“苏瑶!是你害我!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早已借荣王之力攀附太子,他日定能身居高位!”

苏瑶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语气带着几分悲悯:“沈昭远,你今日之祸,皆由你自身野心所致,与旁人无关。荣王殿下待你不薄,当年你困顿之际,是他举荐你入幕僚府,你却为攀附权贵,不惜以毒计害他性命。你可知牵机藤毒素一旦侵入心脉,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无药可解?”沈昭远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抖得愈发厉害,“不可能!胡三说只是会伤及心脉,调养数月便可恢复,不会致命!他骗我……他竟敢骗我!”

“胡三不过是个市井游医,懂些炼毒皮毛却不通医理。”苏瑶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牵机藤乃天下至毒之一,微量服用虽不立毙,却会如附骨之疽般侵蚀心脉,初时精神亢奋,实则是毒素刺激脏腑的假象,半月后便会胸闷如窒,最终心力衰竭而亡。荣王殿下今日已是进气少出气多,若再晚一个时辰,便是我也回天乏术。”

沈昭远瘫倒在稻草堆上,眼中的怨毒渐渐被绝望取代,泪水混合着污泥流下,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要杀他……我只是想攀附太子,想往上爬……我不想死啊!苏瑶,看在往日相识的情分上,求你救我!求你向皇上求情!”

慕容珏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语气冷冽如刀:“现在知道怕了?你设计陷害苏姑娘,勾结张承业构陷苏家,哪一件不是置人于死地?你今日之果,皆是昨日之因。放心,朝廷会依律审判,给荣王殿下,给苏家,给天下人一个公正。”他松开手,对狱卒沉声道,“看好他,若让他寻了短见,唯你是问。”

离开天牢时,夕阳已沉至西山,晚霞将天际染成一片酡红。苏瑶与慕容珏并肩走在朱雀大街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沈昭远虽已落网,但此事恐未结束。”苏瑶望着天边渐浓的暮色,语气凝重,“荣王是太子母舅,太子绝不会坐视不理,定会想方设法救沈昭远,以此拉拢荣王势力。”

慕容珏颔首,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已命秦风加派禁军看守天牢,布下三重防线,纵是太子亲至也难劫狱。另外,我已让人将胡三拿下,正在连夜审讯,希望能从他口中挖出太子更多罪证。”他侧头看向苏瑶,眼中带着几分安抚,“放心,我不会给太子翻身的机会。”

苏瑶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的忧虑渐渐消散。自苏家蒙冤以来,是慕容珏始终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相互传递:“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回到瑶安堂,苏瑶不顾疲惫,立刻进入药房调配解药。牵机藤毒素霸道且顽固,需以“以毒攻毒”之法辅以清解。她取甘草、绿豆熬煮为引,中和毒素;再以金银花、连翘、蒲公英清热解毒;最后加入少量“七星草”,借其药性引导毒素从汗液排出。调配完毕,又取银针十二枚,以备施针通络之用。

苏瑶带着药箱赶至荣王府时,荣王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他见苏瑶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化为深深的愧疚,声音嘶哑:“苏姑娘……是本王糊涂,轻信了沈昭远那奸贼的谗言,才落得这般境地……”

“王爷不必自责,当务之急是清除毒素。”苏瑶放下药箱,语气沉稳安抚,“我已配好解药,只是解毒过程需以银针通络,可能会有些胀痛,还望王爷忍耐。”

“王爷不必自责。”苏瑶放下药箱,“当务之急是清除体内的毒素。我已经拟定了一个解毒的方子,今日便开始为王爷治疗。只是解毒的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还望王爷忍耐。”

荣王点了点头:“苏姑娘尽管施为,本王能忍。”

苏瑶取出银针,在荣王的穴位上轻轻刺入。随着银针的刺入,荣王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穴位蔓延开来,原本胸闷气短的症状缓解了许多。苏瑶又将熬好的药汁端到荣王面前:“王爷,这是解毒的药汁,您趁热喝了吧。”

荣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汁入口苦涩,但他知道这是救命的药,没有丝毫犹豫。

接下来的几日,苏瑶每日都会去荣王府为容王施针换药。荣王的身体渐渐好转,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他对苏瑶愈发感激,不仅亲自写下牌匾送到瑶安堂,还在皇上面前极力举荐苏瑶,说她“医术高明,医德高尚”。

皇上本就对苏瑶在正阳门之变中的表现十分满意,再加上荣王的举荐,便下旨召见苏瑶,欲封她为“太医院院判”。苏瑶却婉言拒绝了:“皇上,臣女志在为百姓行医,太医院的职位虽高,但束缚太多。臣女恳请皇上允许臣女继续经营瑶安堂,为更多的百姓治病。”

皇上见苏瑶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反而对她更加欣赏:“既然你志在民间,朕便不勉强你。朕赐你黄金百两,绸缎千匹,允许你在京城开设分馆,惠及更多百姓。”

苏瑶躬身谢恩:“臣女谢皇上恩典。”

离开皇宫后,苏瑶的心情十分舒畅。她知道,皇上的赏赐不仅是对她医术的认可,更是对她的信任。她回到瑶安堂,将皇上的赏赐分给了药工们,又宣布要在城东开设分馆,让更多的百姓能够享受到优质的医疗服务。

就在苏瑶忙着筹备分馆的时候,秦风传来消息:回春堂的胡三招供了,他不仅承认是受沈昭远指使研制毒方,还供出太子曾私下见过他,让他研制一种“能让人失去神智”的毒药,说是要用来对付三皇子。

苏瑶和慕容珏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太子竟然想要用毒药对付三皇子,其野心可见一斑。慕容珏立刻将胡三的供词呈给皇上,皇上看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太子。

经过一番调查,太子私下豢养私兵、勾结逆党、意图谋害三皇子等罪行被一一揭露。皇上龙颜大怒,下旨废除太子的储君之位,将其圈禁在东宫,终身不得外出。荣王因受到牵连,被削去了部分爵位,闭门思过。

沈昭远因毒害宗室、勾结太子等罪行,被判处斩立决。行刑那日,京城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拍手称快。苏瑶没有去看行刑,她只是在瑶安堂的药炉前,为沈昭远烧了一炷香。她不是同情沈昭远,只是感慨世事无常,若沈昭远当初能脚踏实地,凭借自己的才华,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可惜他被野心蒙蔽了双眼,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太子被废后,朝堂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三皇子因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色,得到了皇上的重用,成为了新的储君热门人选。慕容珏因查处太子有功,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掌管京城的禁军。苏瑶则继续经营瑶安堂,城东的分馆也顺利开业,每日前来就诊的百姓络绎不绝。

这日,苏瑶正在瑶安堂为百姓诊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欢呼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三皇子带着一众随从来到了瑶安堂。三皇子身着明黄锦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苏姑娘,本王听闻瑶安堂分馆开业,特来道贺。”

苏瑶连忙起身行礼:“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殿下亲临,令瑶安堂蓬荜生辉。”

三皇子扶起苏瑶,笑着道:“苏姑娘不必多礼。你为京城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本王理当前来祝贺。”他环顾了一下瑶安堂的环境,点了点头,“瑶安堂的环境不错,药工们也都很尽心尽力。本王决定,从国库中拨款,支持瑶安堂在全国开设分馆,让更多的百姓能够受益。”

苏瑶心中大喜,连忙躬身谢恩:“臣女谢三皇子殿下恩典。臣女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将瑶安堂的医术发扬光大,为更多的百姓治病。”

三皇子点了点头,又与苏瑶聊了几句关于医术的话题,便带着随从离开了。苏瑶看着三皇子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她知道,随着三皇子的支持,瑶安堂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她也能实现父亲的遗愿,用医术造福更多的百姓。

傍晚时分,慕容珏回到瑶安堂,看到苏瑶脸上洋溢着笑容,便好奇地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苏瑶将三皇子前来道贺,并决定拨款支持瑶安堂开设分馆的事情告诉了慕容珏。慕容珏听后,也十分开心:“这是好事啊。有了三皇子的支持,瑶安堂的发展就更有保障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苏瑶,“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苏瑶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支精致的银簪,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苏瑶拿起银簪,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很好看,我很喜欢。”

慕容珏从身后抱住苏瑶,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瑶瑶,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向皇上请旨,求娶你为妻。”

苏瑶的身体一僵,随即转过身,看着慕容珏深情的眼眸,点了点头,泪水从眼角滑落:“好。”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他们知道,虽然前方还有很多挑战,但只要他们并肩作战,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瑶安堂的药香,将会伴随着他们,一起守护着这座京城,守护着这里的百姓,也守护着他们之间的爱情。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瑶安堂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张承业从暗处走出来,手中攥着一封密信,信上是太子的笔迹。他将密信点燃,看着火焰将信纸吞噬,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苏瑶,慕容珏,你们以为太子倒台就结束了吗?好戏,才刚刚开始。”

张承业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缕青烟在空气中飘散。京城的平静,似乎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苏瑶和慕容珏即将面对的,是更加凶险的阴谋和挑战。但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心中有爱,有信念,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瑶安堂的药香,将会一直陪伴着他们,直到迎来真正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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