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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痊愈第三日,皇城根的柳条已抽尽鹅黄新绿,沾着晨露的枝条在暖风里轻晃,将太和殿的琉璃瓦映得流光溢彩,恍若铺了一层碎金。沈惊鸿身着绯色大都督官袍,金扣银线绣就的瑞兽纹在晨光中隐现,刚踏过殿门门槛,就听见户部尚书周显焦灼的声线撞在盘龙柱上,嗡嗡回响:“陛下!轻赋税、减徭役固然是泽被苍生的仁政,可去年南疆平叛耗银千万两,内库早已见底!若再减免三成赋税,边防军饷、春荒赈灾的储备,当真要无以为继了啊!”

殿内文武分列丹陛两侧,气氛凝得像腊月寒冰。萧玦端坐龙椅,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被晨光浸得愈发庄重,指尖轻叩御案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目光扫过阶下垂首的群臣,声线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周尚书所言,朕岂会不知?但去年南疆战乱,京畿三州百姓流离失所,冬小麦歉收过半,田间白骨露于野者,十不存三。若仍按旧例催征,恐逼得百姓揭竿而起!此事朕已与沈大都督密议多日,今日召诸位前来,是议定推行章程,而非重议行与不行。”

话音未落,沈惊鸿已从绯色官袍的队列中缓步走出,躬身行礼时袍角扫过金砖的声响轻脆利落。直起身时,她手中捧着一卷蓝布封皮的账册,指尖叩在账册封缄处:“陛下所言极是。臣核查户部近三年黄册、白册,已寻得两处节流增源之法。其一,各省藩王岁禄冗余过甚——太祖朝亲王岁禄五千石,如今增至万石,且藩王从十人增至二十七人,每年耗粮百万石。若按前朝旧例削减三成,一年可省粮米五十万石,足供边军三月之需;其二,盐铁专卖积弊已久,去年查获私盐案仅上报三成,余下皆被盐铁司上下瞒报分赃。若由昭镜司接管稽查,半年内至少可追缴税款百万两。两项相加,足以覆盖赋税减免的缺口。”

周显脸色骤变,伸出去接账册的手僵在半空——他身为户部尚书,怎会不知这两处是碰不得的硬骨头?藩王岁禄牵扯皇族宗亲,盐铁司更是尚书李嵩的根基。他喉结滚动,强压着慌乱道:“沈大人三思!藩王岁禄乃太祖皇帝钦定祖制,擅自削减恐引发宗亲哗变;私盐稽查自有盐铁司专责,昭镜司插手,岂不是越俎代庖?”

“太祖定祖制时,国库充盈且藩王皆戍守边疆,如今宗亲多居京城安享富贵,何谈戍边之劳?”沈惊鸿将账册举过头顶,金漆描边的账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至于越权——昭镜司执掌天下刑案,私盐走私涉案金额超五十万两即属通敌叛国,去年查获的私盐若流入敌境,足以武装三万精兵!何来越权之说?”她话锋陡然一转,声线清亮如钟,“昨日臣已拿到实证:盐铁司副使张启与走私团伙勾结,半年内私放私盐三十万斤,分赃二十万两。供词、账簿、人证皆在账册之后,李尚书可要过目?”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官员们交头接耳的声响像炸开的蜂房。盐铁司尚书李嵩脸色惨白如纸,肥肉堆砌的脸颊不住颤抖,踉跄着出列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陛下明鉴!张启虽是臣举荐的副手,可他私下勾结走私之事,臣毫不知情啊!臣愿即刻将其捉拿归案,彻查盐铁司上下,以证清白!”

萧玦示意内侍接过账册,指尖翻过几页,目光落在张启的供词上时,眉峰微挑。他将账册掷在御案上,声响震得茶杯盖轻颤:“李尚书,张启与你共事三年,他每月私分的赃银,比你俸禄还高!你说毫不知情?朕看你这盐铁司尚书,是当得太安逸了!”他顿了顿,声线陡然转厉,“传朕旨意:昭镜司即刻接管私盐稽查,盐铁司全员配合,有敢阻挠者,以通敌论处;藩王岁禄削减事宜,宗人府协同户部三日内拟出章程;轻赋税、减徭役下月起在京畿三州试点,半年后推行全国!”

李嵩瘫软在地,连呼“臣罪该万死”,周显也垂首沉默——皇帝与沈惊鸿一唱一和,既握着实据,又堵死了所有辩驳的余地,此事已无转圜。沈惊鸿退回队列时,眼角余光精准捕捉到吏部侍郎赵谦的小动作:他袖中的纸条被攥得发皱,指节泛白,眼底掠过一丝晦暗的阴翳。沈惊鸿心中冷笑,此人是前太子余党张敬之的门生,怕是要在新政里搅局了。

散朝后,沈惊鸿刚走出太和殿,就被萧玦的贴身内侍拦住:“沈大人,陛下在御书房候您。”她跟着内侍穿过汉白玉拱桥,桥下一池春水泛着涟漪,宫女们正修剪花圃里的月季,晨露沾湿了杏色裙摆,空气中浮动着花香与新翻泥土的清新。御书房内,萧玦正对着南疆舆图出神,案上摆着一碟豌豆黄,见她进来,指了指碟盏:“这是御膳房新做的,加了南疆的椰蓉,你尝尝,和你在西江船上吃的是不是一个滋味。”

沈惊鸿拿起一块豌豆黄,入口细腻清甜,椰蓉的香气在舌尖化开,果然有几分南疆的温润。她放下玉筷,神色凝重:“陛下,今日朝会,赵谦神色异常。京畿三州的赋税核查是新政关键,他的表亲王怀安是通州知州,受张敬之提拔的刘能掌昌平,这两人若联手虚报灾情、隐瞒田亩,新政怕是要流于形式。”

萧玦早已料到此事,将一份蓝底金字的名册推到她面前:“这是三州知州的底细,王怀安、刘能的过往劣迹,昭镜司都查得清楚。你看,是否要先换任这两人?”

沈惊鸿指尖划过“王怀安”三字,墨字边缘被她指甲无意识地蹭出细痕:“换任恐打草惊蛇。不如让昭镜司派人进驻三州,名义上是协助核查赋税,实则监督执行。李默心思缜密,曾破获江南漕运贪腐案,派他去通州;王忠武力高强,能镇住地方恶势力,让他去昌平。至于大兴知州陈默,臣查过他的履历,寒门出身,在地方任上曾开仓放粮赈灾,为官清廉,可当咱们的助力。”

“就依你所言。”萧玦颔首,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太后昨日还说,有你在,朕这江山才能坐得安稳。只是你刚从南疆回来,还没歇上几日,又要操劳新政,得保重身子。”

沈惊鸿心中一暖,起身躬身行礼,袍角扫过地面无声:“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是臣的本分。只是藩王岁禄之事,还需陛下亲自安抚宗亲——尤其是宁王萧策,他手握京畿卫戍兵权,若带头反对,恐引发连锁反应。”

提到宁王萧策,萧玦的脸色沉了沉。这位皇叔是先帝胞弟,当年先帝登基时曾率京营护驾,如今虽不涉朝政,却握着三万京畿卫戍军的兵权,向来对朝政指手画脚。“朕已约了皇叔明日入宫赴宴,亲自与他商议。你也一同来,皇叔素来欣赏有胆识的后辈,或许会给你几分薄面。”

离开皇宫时,日头已升至中天。昭镜司的校尉匆匆跑来,单膝跪地递上一封火漆密信:“大人,通州密探传回消息,王怀安近日频繁与地方士绅会面,似在商议隐瞒田亩数量。”沈惊鸿展开密信,纸上画着简易地图,红圈标出的会面地点是通州城外的清风楼。她指尖摩挲着地图边缘,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王怀安倒是迫不及待,敢在新政推行前动手脚。

次日傍晚,宁王萧策如约入宫。他身着紫色亲王袍,金线绣就的蟒纹在烛火中流转,面容与萧玦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的皱纹更显威严。宴席上刚上第三道菜,萧玦提及削减岁禄之事,萧策就放下玉筷,杯盏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语气带着几分不悦:“陛下,我萧氏宗亲镇守各地,为朝廷屏障,岁禄是太祖定下的恩赏,岂能说减就减?若传出去,怕是要寒了宗亲的心啊。”

沈惊鸿放下玉筷,从容起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宁王殿下此言差矣。去年南疆平叛,通州百姓为凑军饷,卖儿鬻女者不计其数,城外乱葬岗的孩童尸骨堆得像小山;而亲王岁禄万石,吃不完的粮食竟用来酿酒喂马,岂不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陛下推行新政,正是要解百姓于倒悬,宗亲身为皇室表率,更应以身作则。况且此次仅削减亲王以上岁禄三成,郡王及以下分毫未动,殿下何必动怒?”

萧策没想到一个女官敢当面反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手掌按在桌案上:“沈大人不过是朝廷命官,也敢对皇室事务指手画脚?”

“臣身为昭镜司大都督,执掌天下刑案,监察百官,凡影响国计民生之事,皆有权过问。”沈惊鸿躬身拱手,语气不卑不亢,“殿下若担心岁禄削减后影响用度,臣倒有一计:南方盐场去年营收三百万两,朝廷可将三成收益划归宗人府,按爵位等级分配。盐场收益年年递增,远超固定岁禄,殿下既可得实利,又能助陛下推行新政,岂不两全其美?”

萧策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南方盐场是朝廷的聚宝盆,三成收益足有九十万两,比他每年的岁禄还多三成。他沉吟片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胡须滴落:“沈大人果然有谋略。若陛下能下旨立誓,本王便带头支持削减岁禄。”

萧玦心中大喜,立刻笑道:“皇叔放心,朕明日便下旨,将南方盐场三成收益划归宗人府,永世不变。”宴席气氛顿时缓和,萧策拉着沈惊鸿闲聊南疆战事,听到她单枪匹马闯瘴气谷擒前太子时,不禁抚掌赞叹:“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沈大人的胆识,比朝中那些只会趋炎附势的文官强多了!”

宴席散后,沈惊鸿刚走出宫门,就见李默立在马车旁,玄色劲装沾着夜露,神色凝重如霜:“大人,通州出事了!咱们派去的密探在清风楼外被人杀害,尸体抛入运河,今日才被渔民捞起。”

沈惊鸿心中一沉。那密探是她从昭镜司百名校尉中挑出的精锐,精通伪装与追踪,竟被人轻易杀害,可见王怀安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尸体在哪?可有留下线索?”

“尸体已运回昭镜司验尸房,身上有三处刀伤,致命伤在左胸,刺穿了心脏。奇怪的是,死者右手紧攥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安’字。”李默递过一个紫檀木锦盒,盒内的白玉佩质地温润,边缘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显然是被强行掰断的。

沈惊鸿捏起玉佩,指尖摩挲着“安”字,忽然想起王怀安的表字是“安之”,这半块玉佩十有八九是他的随身之物。“立刻备马,去昭镜司验尸房!”她翻身上马,绯色官袍在夜色中如一团烈火,“另外,查清风楼的老板底细,看与王怀安是什么关系。”

昭镜司验尸房内,四盏油灯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仵作正用银针探查伤口,见沈惊鸿进来,连忙躬身行礼:“大人,死者年二十五,身高七尺,致命伤为单刀所致,凶器应是三尺长的弯刀,刃口锋利。死者肺部有少量积水,指甲缝里有河泥,死前曾被人按入水中折磨,身上还有多处淤青,是被钝器击打所致。”

沈惊鸿戴上鹿皮手套,仔细查看伤口:“伤口边缘整齐,下手干脆利落,凶手是习武之人。溺水折磨,说明他们想从死者口中套取信息。李默,去查王怀安的护卫,重点查擅长用弯刀的,尤其是三个月内新增的人手。”她目光扫过死者的指甲,忽然停住——指甲缝里除了河泥,还有一点黑色粉末,“这是什么?”

仵作凑上前,用鼻尖轻嗅,又用指尖捻了捻:“回大人,这是墨烟末,是做墨锭的原料。而且这墨烟末是上等的松烟墨,用黄山松烧制而成,质地细腻,一斤要卖半两银子,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

松烟墨?沈惊鸿心中一动。通州最有名的墨庄是“文墨斋”,老板林文远是当地士绅之首,昨日密探传回的名单里,他正是与王怀安会面的人之一。“李默,带一队人去文墨斋,查他们近日的销售记录,尤其是买过上等松烟墨的客户,再查林文远的底细。王忠,去通州知州府,以协助推行新政为由,查王怀安的护卫名单,重点看新增护卫的来历。”

两人领命离去后,沈惊鸿仔细检查死者的发髻,果然在发髻深处找到一张极小的麻纸,上面用暗号写着“三更,西厢房,田册”。她心中了然——密探是想在三更时分潜入清风楼西厢房,偷取隐瞒田亩的账簿,却不料行踪暴露,惨遭杀害。

次日清晨,李默和王忠先后返回昭镜司。李默面色凝重地递上一份账册:“大人,文墨斋的老板林文远昨日下午买了十斤上等松烟墨,说是给书院学子练字用。但我们查到,他开办的‘博文书院’去年就因南疆战乱倒闭了,学子早就散了。另外,清风楼的老板是林文远的表弟,西厢房常年被林文远包下,从不对外开放。”

王忠也上前一步,递上一份名单:“大人,王怀安的护卫里,有个叫赵武的,三个月前新增的,擅长用弯刀。我们查了他的底细,他以前是前太子的东宫侍卫,前太子倒台后就失踪了,没想到藏到了通州。而且半个月前,有人看到他进了清风楼,和林文远见了面。”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王怀安与林文远勾结,隐瞒田亩数量抗拒新政,密探发现后被赵武杀害。“事不宜迟,立刻带人去通州!”沈惊鸿抓起桌上的令牌,声音斩钉截铁,“点两百名精锐校尉,兵分两路,一路包围知州府,一路包围文墨斋。天亮前抵达,不许放走一人!”

深夜的通州城,万籁俱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街巷间回荡。沈惊鸿带着校尉们翻过高耸的城墙,马蹄裹着棉布,落地无声。按计划兵分两路后,她亲自带队前往知州府,远远就见府内书房灯火通明,窗纸上映着两个身影,正是王怀安和林文远。

“时辰差不多了,赵武应该把那密探的尸体处理干净了。”王怀安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透过窗纸传出来,“只要咱们把隐瞒的十万亩田亩报成灾田,朝廷也查不出来。等新政推行几个月,陛下看到京畿三州太平,自然不会再深究。”

林文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滴在桌案上:“怀安兄,我总觉得不安。沈惊鸿可不是好惹的,上次张敬之倒台,就是她一手查的,手段狠辣得很。我们杀了她的密探,她肯定会追查到底。”

“怕什么?有赵侍郎在朝中给咱们撑腰,沈惊鸿能奈我们何?”王怀安放下茶杯,语气傲慢,“再说,田册藏在文墨斋后院的枯井里,上面盖着石板,灌了石灰,就算沈惊鸿来了,也找不到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沈惊鸿一脚踹开书房门,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校尉们蜂拥而入,将两人团团围住。她手持那半块玉佩,声音冰冷如霜,“王怀安、林文远,你们勾结隐瞒田亩、杀害朝廷密探,证据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王怀安和林文远脸色惨白如纸,慌忙起身想逃,却被校尉们用刀架住了脖子。王怀安色厉内荏地嘶吼:“沈大人,你血口喷人!不过是半块玉佩,怎能证明是我杀的人?”

“这玉佩是你的随身之物,上面刻着你的表字‘安之’,通州府衙的差役都见过你佩戴。”沈惊鸿将玉佩扔在桌案上,“你的护卫赵武擅长用弯刀,与死者的致命伤吻合,他还是前太子的旧部。至于田册,我现在就派人去文墨斋枯井里取!”她盯着王怀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说吧,赵谦让你们隐瞒多少田亩?你们分了多少赃款?”

王怀安还想狡辩,却见林文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饶命!是王怀安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配合,就告发我十年前贪墨赈灾款的事!田册藏在文墨斋后院枯井里,我们隐瞒了十万亩良田,赵侍郎分了三成赃款!”

王怀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文远的鼻子:“林文远,你这个叛徒!我饶不了你!”

沈惊鸿冷笑一声,示意校尉将两人绑起来:“带下去严加审讯,务必问出赵谦参与的细节。另外,去文墨斋枯井取出田册,作为铁证。”

次日清晨,通州百姓得知王怀安被擒,纷纷涌上街头,围在知州府外欢呼。沈惊鸿在通州府衙召开公审大会,当田册、玉佩、赵武的供词等证据一一陈列在公堂之上时,百姓们群情激愤,声讨之声震耳欲聋,纷纷要求将两人斩首示众。

公审结束后,沈惊鸿让人将王怀安和林文远押往京城,同时将赵谦涉案的证据整理成册,呈给萧玦。萧玦见证据确凿,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将赵谦革职查办,打入天牢。

经此一事,京畿三州的地方官再也不敢轻视新政,纷纷如实核查田亩数量,推行轻赋税、减徭役政策。一个月后,通州传来捷报,百姓们积极耕种,春小麦长势喜人;昌平的流民也纷纷返乡,重建家园;大兴更是出现了百姓主动缴纳赋税的景象。

这日,沈惊鸿正在昭镜司处理公文,内侍突然前来宣旨:“沈大人,陛下召你入宫,说是有要事商议。”她放下公文,随内侍入宫,心中疑惑不已,新政推行顺利,陛下会有什么要事?

御书房内,萧玦正看着一份密报,神色凝重。见沈惊鸿进来,他将密报推到她面前:“你看看吧,江南传来的消息,苏州知府上报,当地出现了大量假币,严重影响了新政的推行。百姓们拿到假币后无法使用,怨声载道。”

沈惊鸿拿起密报,仔细阅读。假币做工精良,与真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纸质略薄,水印模糊。而且假币流通范围极广,苏州、杭州、扬州等地都有发现。“陛下,假币流通如此之广,背后必然有庞大的造假团伙。臣愿前往江南,彻查此事!”

萧玦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信任:“朕正有此意。江南是朝廷的财赋重地,假币之事若不尽快解决,不仅会影响新政推行,还可能引发民变。你此去江南,可调动当地昭镜司分署和府衙力量,务必将造假团伙一网打尽。”他顿了顿,递过一枚金牌,“这是朕的御赐金牌,凭此牌,你可先斩后奏。”

沈惊鸿接过金牌,入手沉重。这枚金牌,代表着皇帝的绝对信任,也意味着沉重的责任。“臣遵旨!三日之内,必带人马启程前往江南!”她躬身行礼,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先去苏州府查看假币样本,再从假币的材质、工艺入手,追查造假窝点。

离开皇宫时,阳光正好。昭镜司的校尉们正在操场上操练,呐喊声震天动地。沈惊鸿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从南疆平叛到京城新政,从查处贪腐到追查假币,她的脚步从未停歇。但每当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看到朝堂清明公正,她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回到昭镜司,沈惊鸿立刻召集李默、王忠等人商议前往江南查案之事。“李默,你去准备假币样本,联系江南昭镜司分署,让他们提前调查假币流通的情况。王忠,你去挑选五十名精锐校尉,备好兵器和粮草,三日后启程。另外,让人去查江南的造纸厂和铸币局,看看是否有工匠失踪或泄露工艺的情况。”

众人领命离去后,沈惊鸿独自坐在书房内,看着窗外的柳条。江南烟雨朦胧,风景如画,却暗藏杀机。假币案牵扯甚广,背后可能与前太子余党或地方豪强有关。但她无所畏惧,手中有证据,身边有亲信,心中有百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会勇往直前,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新政成果。

三日后,沈惊鸿带着五十名校尉,乘坐官船前往江南。船行至长江江面,江风拂面,带着湿润的水汽。她站在船头,望着远方的江南水乡,眼神坚定。她知道,一场新的探案之旅即将开始,而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船行至中途,李默匆匆跑来,手中拿着一枚假币:“大人,我们发现假币上有一个微小的标记,是一个‘梅’字,刻在钱币的边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且江南昭镜司分署传来消息,苏州最大的造纸厂老板姓梅,叫梅庆,此人背景神秘,三年前突然出现在苏州,买下了濒临倒闭的造纸厂,短短三年就将其发展成江南最大的造纸厂。”

沈惊鸿接过假币,用放大镜仔细查看,果然在边缘发现了一个微小的“梅”字。“梅庆……”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有了初步的怀疑,“看来这个梅庆,很可能就是造假团伙的头目。李默,你让人去查梅庆的底细,尤其是他三年前的来历,是否与前太子余党有关。”

“属下遵令!”李默领命离去。沈惊鸿站在船头,望着滔滔江水,心中思绪翻涌。梅庆突然出现在苏州,又迅速崛起,背后必然有靠山。而假币案又恰好发生在新政推行的关键时期,这绝非巧合。看来,江南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七日后,官船抵达苏州码头。苏州知府早已带着属官在码头等候,见到沈惊鸿,连忙躬身行礼:“下官苏州知府张谦,恭迎沈大人!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在府衙备下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沈惊鸿躬身回礼,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谦。他神色恭敬,却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张知府客气了。本督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假币案,烦请知府大人配合。先带本督去查看假币案的受害者和查获的假币,接风洗尘之事,日后再说。”

张谦脸色微变,连忙点头:“是是是,下官这就带大人去。”他带着沈惊鸿一行人前往苏州府衙的库房,一路上神色紧张,不时回头张望。沈惊鸿心中更加怀疑,这个张谦,恐怕也与假币案有关。

库房内,堆放着大量查获的假币。沈惊鸿拿起一枚假币,与真币仔细对比,发现假币的纸质、图案都与真币极为相似,若非她经验丰富,根本无法分辨。“这些假币是在哪里查获的?有多少受害者?”

“回大人,这些假币是在苏州城的各大钱庄和商铺查获的,目前登记在册的受害者有三百余人,损失的银两约有五十万两。”张谦躬身回答,声音有些颤抖。

沈惊鸿心中一沉,五十万两白银,几乎是苏州半年的赋税收入。如此庞大的假币流通,张谦却迟迟没有上报朝廷,直到百姓怨声载道才不得不上报,其中定然有猫腻。“张知府,假币出现多久了?为何现在才上报朝廷?”

张谦脸色惨白,跪倒在地:“大人恕罪!假币三个月前就已出现,下官起初以为是小范围流通,想自行查处,却不料造假团伙势力庞大,下官的人刚查到线索就被人打退。下官害怕被朝廷降罪,所以才迟迟没有上报。”

“自行查处?”沈惊鸿冷笑一声,“张知府可知隐瞒案情是何罪?若不是陛下及时收到密报,假币案不知还要危害百姓多久!”她挥了挥手,“来人,将张谦拿下,带回昭镜司分署审讯!”

校尉们立刻上前,将张谦绑了起来。张谦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哭喊:“大人饶命!下官知错了!下官愿意配合大人查案,求大人饶下官一命!”

沈惊鸿冷冷地看着他:“现在知道配合了?早干什么去了?带下去,好好审讯,问出他与造假团伙的关联!”她转身对李默说:“你带一队人去梅庆的造纸厂,仔细搜查,看看是否有造假的工具和原料。王忠,你去安抚受害者,登记他们的损失,承诺朝廷会尽快追回损失。”

安排完毕后,沈惊鸿带着人前往苏州昭镜司分署。分署的校尉们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沈惊鸿,纷纷躬身行礼:“参见大都督!”

沈惊鸿走进分署,坐在正堂的公案后,拿起江南昭镜司分署呈上来的调查报告。报告中详细记录了假币流通的情况、受害者的信息以及初步调查的线索。其中一条线索引起了她的注意:梅庆的造纸厂每月都会向城外的一座庄园运送大量的纸张和油墨,而这座庄园的主人,是前太子的岳母——柳氏。

沈惊鸿心中了然,原来假币案的背后,是前太子的余党在作祟。他们制造假币,一方面是为了扰乱朝廷的经济秩序,阻碍新政推行;另一方面是为了筹集资金,伺机复辟。“李默那边有消息了吗?”她问身旁的校尉。

“回大人,李校尉刚派人传来消息,梅庆的造纸厂防守严密,他们在造纸厂的后院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窖,里面有大量的假币和造假工具。梅庆本人已经逃走,去向不明。”校尉躬身回答。

“追!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梅庆找出来!”沈惊鸿拍案而起,“另外,立刻包围城外的柳氏庄园,不许放走一人!本督要亲自去会会这位柳氏夫人!”

柳氏庄园位于苏州城外的天平山下,庄园占地广阔,高墙深院,守卫森严。沈惊鸿带着校尉们赶到时,庄园的大门紧闭,守卫们手持兵器,严阵以待。“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开门投降!若敢顽抗,格杀勿论!”李默上前大喝一声,声音震得庄园的大门嗡嗡作响。

庄园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沈大人,老身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围攻老身的庄园?”柳氏夫人打开庄园的侧门,身着一身黑色长裙,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锐利。

沈惊鸿走上前,目光直视柳氏:“柳夫人,你勾结梅庆制造假币,扰乱经济秩序,资助前太子余党复辟,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本督劝你乖乖交出梅庆和造假团伙的核心成员,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柳氏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庄园内涌出大量手持兵器的家丁,将沈惊鸿一行人团团围住。“沈惊鸿,老身的女婿是前太子,将来定会复辟登基。你若识相,就放了老身,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冥顽不灵!”沈惊鸿冷笑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给我上!拿下柳氏,全歼叛党!”校尉们立刻冲了上去,与家丁们展开激烈的搏斗。柳氏的家丁虽多,但大多是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昭镜司校尉的对手。不到半个时辰,家丁们就被全部制服,柳氏也被生擒。

沈惊鸿走进庄园,在柳氏的书房内找到了大量的书信,都是柳氏与前太子余党往来的信件,信中详细记录了制造假币、筹集资金的计划。另外,在书房的暗格里,还找到了一本账簿,记录了造假团伙的所有成员名单和分工。

“梅庆在哪里?”沈惊鸿将书信和账簿扔在柳氏面前,语气冰冷。

柳氏闭上眼睛,拒不回答。沈惊鸿也不逼她,让人将她带下去关押。“李默,根据账簿上的名单,立刻捉拿所有造假团伙成员,一个都不能放过!王忠,你带一队人去搜查庄园的地窖和密室,看看是否有隐藏的假币和资金。”

三日之后,苏州的假币案彻底告破。造假团伙的核心成员全部被擒,查获假币一百万两,追回被诈骗的银两五十万两。梅庆在逃亡途中被昭镜司的校尉抓获,经审讯,他承认自己是前太子的亲信,三年前奉命前往苏州建立造假窝点,为复辟筹集资金。

沈惊鸿将假币案的审理结果上报朝廷,萧玦龙颜大悦,下旨将柳氏、梅庆等主犯斩首示众,其余从犯流放边疆。同时,下旨嘉奖沈惊鸿,赏黄金五百两、锦缎五百匹。

假币案告破后,江南的经济秩序迅速恢复,新政推行更加顺利。苏州百姓自发地为沈惊鸿立了一块“为民除害”的功德碑,感谢她查获假币,守护了百姓的财产安全。

这日,沈惊鸿正在苏州府衙处理后续事宜,内侍突然从京城赶来,带来了萧玦的圣旨:“沈大人,陛下召你即刻回京,有重要国事商议。”她心中疑惑,假币案刚破,又有什么重要国事?但她不敢耽搁,立刻安排好江南的后续事宜,带着李默、王忠等人启程回京。

回京的路上,沈惊鸿心中一直不安。她总觉得,假币案虽然告破,但前太子的余党并未彻底清除,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等待着她。但她无所畏惧,只要手中有证据,心中有百姓,就没有破不了的案,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抵达京城后,沈惊鸿直奔皇宫。御书房内,萧玦正与几位重臣商议国事,见她进来,立刻让重臣们退下,神色凝重地对她说:“惊鸿,北方传来急报,匈奴大举入侵边境,已攻破三座城池,杀掠百姓,边防军节节败退。朕决定御驾亲征,你为朕执掌后方,处理朝政和刑案,守护好京城的安全。”

沈惊鸿心中一震,匈奴一直与朝廷和睦相处,为何突然大举入侵?而且时机正好在假币案告破之后,未免太过巧合。“陛下,匈奴突然入侵,恐有蹊跷,会不会与前太子余党有关?”

“朕也有此怀疑。”萧玦点了点头,“匈奴的主帅是新即位的单于,据说他身边有一位谋士,是汉人,极有可能是前太子的余党。朕御驾亲征,一是为了鼓舞士气,二是为了查明匈奴入侵的真相。你留在京城,务必查清前太子余党与匈奴的勾结证据,同时稳定后方,确保粮草和军饷供应。”

“臣遵旨!”沈惊鸿躬身行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萧玦御驾亲征,京城的安全、朝政的稳定、粮草的供应,都压在了她的肩上。但她不会退缩,她会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守护好后方,等待萧玦凯旋归来。

离开御书房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沈惊鸿站在太和殿前,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会守护好这片江山,守护好百姓的安宁,直到萧玦凯旋,直到前太子的余党彻底清除,直到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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