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
某金融大厦顶层的交易室内,烟雾缭绕。
巨大的屏幕墙上,红绿色的K线图交错排列,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昂贵茶叶混合的气味。
一个穿着定制衬衫,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年轻人快步走到主位前,他叫曹勇,是马永威麾下的操盘手之一。
“威哥!龙虎榜出来了!”
“凯美特气,那个朱雀路今天跑了七千万!”
主位上,被称为“威哥”的男人——马永威,只是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年约四十,穿着一身中式盘扣的丝麻上衣,手上盘着一串油润的沉香木手串,整个人透着一股与这个高科技交易室格格不入的沉稳。
马永威将茶水依次斟入面前的三个小品茗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坐在茶台另一侧的两个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叫舒逸民,是团队的军师;另一个是马永威的侄子马信琪,负责情报搜集。
“砸盘了么?”
“没有。”曹勇摇头,将手机递过去。
“我们的人盯了一天盘口,别说万手单,连四位数的卖单都很少见。”
“封单量虽然从四十多万手掉到二十多万手,但都在正常的换手消化范围内。”
“盘面很稳,根本不像是有人在集中出货。”
一旁的舒逸民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也太奇怪了。七千万的资金,就算拆成小单,也不可能在盘口上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
马永威终于开口,声音平稳:“除非他的操盘手,把单子拆得比蚂蚁还小,混在散户的交易流里,一点点地喂给市场。”
“蚂蚁搬家?”
曹勇的表情有些古怪.
“七千万的资金,要拆成多少笔才能跑完?这得是多大的耐心和多强的执行力?”
“这不是重点。”马信琪调出了另一份数据,“重点是,这七千万是怎么来的。”
他指着屏幕上的三日榜:“26号的三日榜,朱雀路买入3635万。就算加上这两天的浮盈,满打满算也就五千多万,哪来的七千万卖盘?”
交易室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龙虎榜的数据是公开的,但也是滞后的。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只有一个解释。”
马永威终于坐直了身体。
“他们在22号,甚至更早,就已经开始潜伏建仓了。我们26号拉第一个板的时候,人家可能已经吃饱了底仓。”
曹勇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
“那我们这几天,岂不是在给他们抬轿子?”
这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温州帮纵横市场多年,向来是他们给别人设局,让散户和游资来抬轿,何曾被人当成轿夫使唤过。
“抬轿子倒也谈不上。”
马永威哼了一声,端起公道杯,重新给几人续上茶。
“我们吃我们的肉,他喝他的汤,井水不犯河水。”
他顿了顿,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这次他走得这么‘体面’,没有在板上用万手单砸盘,也算是给足了我们面子。不然今天这板,能不能封住还两说。”
舒逸民点了点头:“的确。这是一种市场默契。”
“他用这种温和的方式出局,表明他不想与我们为敌,只是单纯的财务投资。这个人,是个懂规矩的聪明人。”
“懂规矩?”马信琪冷笑一声,“懂规矩的人会一声不吭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潜伏这么久,吃掉最大的一块肉然后悄悄溜走?我看他就是个偷鸡的老狐狸!”
“信琪。”马永威的口吻重了一些。
马信琪立刻闭上了嘴。
“市场上,能赚钱就是本事。背后议论对手,是最无能的表现。”
马永威放下茶杯,杯底与茶台碰撞,发出一声轻响:“不过,这个朱雀路,确实有意思。”
他看向舒逸民:“查得怎么样了?”
舒逸民推了推金丝眼镜:“还在查。”
“这个席位是今年10月份才开始活跃的,背后大概率是一个团队在运作,资金实力雄厚,操盘风格极其彪悍。”
“从华控赛格、光洋股份,再到最近的c超华科技和东方通信,几乎抓住了市场所有的龙头。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而且市场现在有个传言。”
曹勇接过了话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表情:
“都说这个朱雀路有毒,被他清仓的票,隔日必死,而且死状极惨。”
“国发股份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26日清仓上榜,现在已经跌了三十多个点了。”
“魔咒?”马永威的口吻里带上一丝不屑。
“市场上的所谓魔咒,不过是资金的羊群效应和散户的自我实现预言。”
“他砸盘,有人跟风,股价下跌,魔咒就应验了。”
“他不砸盘,你们自己吓自己,明天开盘就跑,股价一样跌,魔咒还是应验。”
他看向屏幕上那根绿得发黑的K线——延安必康。
“比起虚无缥缈的魔咒,还是想想这个烂摊子吧。”
……
与此同时,尚海湾·品臻顶层复式公寓。
晚上八点二十分,公寓的智能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解锁音,大门被推开。
陆沉霜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皮衣,长腿包裹在紧身牛仔裤里,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脸上带着一丝舟车劳顿后的疲惫,但那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
客厅里,姜望舒和苏挽晴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频道的晚间复盘节目。
听到动静,三女的视线齐齐投向玄关。
“哟,都在呢?”
陆沉霜将手里的车钥匙随手抛在玄关柜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她脱下皮衣,露出里面一件酒红色的紧身羊绒衫,勾勒出惊人的曲线。
“霜霜姐,你回来了。”苏挽晴站起身,清丽的小脸上带着关切,“顺利吗?”
“你问我?”
陆沉霜走到客厅中央,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抛了抛。
“cVo亲自出马进行资产盘活,有失败的先例吗?”
她没有卖关子,从随身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方盒,放在了玻璃茶几上。
“啪嗒”一声。
盒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块造型极其夸张的腕表静静躺在天鹅绒的凹槽里。
镂空的表盘呈现出一个水晶飞轮的形状,复杂的机械结构在灯光下闪耀着金属与宝石的光泽。
理查德米勒,Rm056,蓝宝石水晶陀飞轮。
理查德米勒,Rm056,蓝宝石水晶陀飞轮。
“哇。”
苏挽晴的小脸上写满了惊叹,她对奢侈品没什么研究,但也能辨认出这件东西的价值不菲。
二楼的陈倾雪也走了下来,她换了一身丝质睡袍,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客厅,视线落在茶几的表盒上。
“陆叔叔的保险柜,这么容易就攻破了?”
陆沉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拿起那块表,走到刚从露台回来的莫测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将表戴了上去。
“攻破?雪雪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去进行恶意收购一样。”
她一边调整表带,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口:
“我这叫‘善意杠杆收购’,用亲情作为杠杆,撬动家族沉睡资产,实现价值最大化。”
她拍了拍莫测的手腕,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腕表夸张的设计与莫测清隽内敛的气质形成一种奇特的融合,非但没有不协调,反而给他增添了一分野性的掌控力。
“怎么样?我这个cVo的审美,给公司cEo的品牌形象赋能,效果不错吧?”陆沉霜冲着莫测挑了挑眉。
“还行。”莫测活动了一下手腕,蓝宝石水晶陀飞轮表盘的机械结构随之运转,精密而复杂。
“何止是不错。”
陆沉霜凑到他耳边,压低了音量:
“我爸说了,这次的‘资产拆借’,他原则上同意,但有一个附加条款。”
“什么条款?”
“他让我下周务必把你带回南京给他过目一下。”陆沉霜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戏谑,
“原话是,‘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能把我陆家的宝贝闺女给迷得神魂颠倒,家里的保险柜都敢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