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评加更)
“说真的,佳怡,我一直没问你。”
“你妈这三千万,你为什么不自己接过来管?”
“你的能力,不比外面这些所谓的‘大师’强一百倍?”
刘佳怡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揉着发紧的太阳穴。
“你以为我不想?”
“第一,我管的基金有严格的合规限制,禁止为直系亲属进行A股个股的代客理财,这是职业红线,碰了就得滚蛋。”
“第二,你也知道我妈的性格。她上次听我劝,把钱全买了低风险理财,结果眼睁睁看着房价涨、邻居的股票翻倍,一直埋怨我太保守,让她‘错过了时代’。”
“现在她就认准了那个莫测,觉得他才有‘赌性’和‘胆魄’。”
“我越是用专业道理劝她,她就越逆反,觉得我瞧不起她的眼光。”
视频对面的于若秋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亲情和合规,两把枷锁。”
“所以你不是不想管,是不能管,也管不了。”
“那你现在就更不能乱了阵脚,你是在规则之外,为你母亲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于若秋的声音陡然变冷:“哥伦比亚大学的金融工程学,没教你怎么处理异常数据吗?还是说,一个A股的所谓神棍,就把你的脑子干废了?”
刘佳怡打断了她,声音压抑着怒火:“他不是神棍的问题!问题是,他今天一天,用我妈的钱,赚了三百零七万!”
“那又怎么样?”于若秋的语气里满是那种上位者对运气的蔑视。
“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的,就是天选之子?”
“赌桌上连赢十把的,就是赌神下凡?”
“运气、内幕、单纯的狗屎运,都能造就一天的神话。”
“但这些,不可持续。”
于若秋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极具穿透力。
“他越是故弄玄虚,就越证明他心虚。他不敢让你看持仓,恰恰说明持仓里有鬼。”
刘佳怡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对。
不让我看,才是最大的问题。
“很简单。”于若秋的声音恢复了律政佳人的冷静与锋利,“既然他不给我们看牌,那我们就自己看。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战略要变,而且是双线作战。”
“双线作战?”
“第一条线,技术解构。”于若秋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停止一切无效沟通,别再问他那些他听不懂也不想回答的专业问题。他只会用更多的玄学来污染你的大脑。我们只需要他每天提供收益截图,那是一个无法辩驳的结果。”
“你是专业的,别让我这个外行教你。今天市场最大的风口是什么?”
刘佳怡不假思索:“科创板消息突发,创投概念股集体涨停。”
“很好。三千万资金,一天百分之十的收益。这说明什么?”
“他大概率是重仓,甚至满仓了创投概念股。”
刘佳怡的思路被彻底拉回了她最熟悉的领域,语速飞快。
“而且,是在消息公布前,就已经完成了建仓。他的买入成本极低,所以才能在一天之内,吃满整个涨停板的利润!”
“Exactly!”
于若秋仿佛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响指。
“现在,你的任务来了。把今天所有涨停的创投概念股,全部拉出来,做成一个股票池。”
“然后,启动二级市场逆向工程。根据他的资金体量、建仓时间,用你的专业模型,去反推他最有可能的持仓组合。”
“比如,哪些股票盘子小,适合三千万资金快速进出?哪些股票在消息公布前,有过非正常的异动?哪些股票的题材逻辑最硬,最可能被提前埋伏?”
刘佳怡感觉被堵死的思路,瞬间被冲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她不是只能被动等待,她可以主动出击!
“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兴奋的战栗。
“我不但要反推出他的持仓,我还要建立一个‘影子账户’。他买什么,我就在我的模拟盘里买什么。我要实时追踪他的每一次调仓换股!”
“这就对了。”
于若秋很满意。
“他想当神仙,在云端之上玩弄人心。那我们,就当地上的凡人,用最笨、最扎实的办法,一寸一寸地,用金融手术刀,去解剖他所谓‘神迹’的真实尺寸。”
“不过……”
于若秋话锋一转。
“这只是计划A,是我们的技术路线。”
刘佳怡一愣:“还有计划b?”
“当然。”于若秋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冰冷的玩味,“还有第二条线,也是更重要的一条——”
“法律构陷。”
“一个骗子,或者说一个极度自负的人,最喜欢的是什么?”
刘佳怡没说话。
“是信徒。是舞台。是聚光灯。”
“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才会犯的错误——他不该回复你那些富有诗意的话。”
“如果他直接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我们反而不好下手。但他偏偏说了。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监督者,你是一个记录者。一个最虔诚、也最偏执的记录者。”
“他不是说他的逻辑是‘聆听时代的风向’吗?好,你明天就问他:‘请问今天的风向是什么?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风力几级?’”
“他不是说风控是‘信任’吗?你就问他:‘请问这份信任的壁垒,是用什么材料构建的?是钢筋混凝土还是钻石?抗压强度是多少?’”
“他不是说‘太阳照常升起’吗?你就问他:‘请问明天的太阳,预计几点几分升起?会从哪个方位角出现?是晴天还是多云?’”
刘佳怡听得目瞪口呆,随即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若秋……你这是让我去当个杠精?”
“不,你是在取证。”
于若秋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他现在春风得意,每一次神操作,都会让他说的这些废话闪闪发光。但市场不可能永远上涨。一旦他的账户出现巨大回撤,甚至亏损,你手里这本厚厚的‘神谕语录’,就是呈上法庭的最强证据。”
“到时候,我会告诉法官和陪审团:我的当事人,将三千万巨款,委托给了一位自称能‘聆听风向’、风控全靠‘信任’的‘大师’。”
“而这位大师的投资决策,依据的不是财报,不是数据,而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你觉得,法官会怎么判?”
书房里,刘佳怡的呼吸停滞了。
她心中的怒火和屈辱,在这一刻迅速冷却,凝结成一种近乎残忍的觉悟。
她明白了。
于若秋给她指了一条路。
一条不去正面攻打城门,而是等着对方在城楼上表演时,自己失足摔死的路。
一条不去拆穿他的魔术,而是扮演他最忠诚的信徒,为他搭建一座通往深渊的神坛。
“所以……”刘佳怡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的工作,就是每天逼他写诗,然后把他的诗集整理好?”
“没错。”
于若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你要当他最好的读者,最忠实的信徒。让他尽情表演,把他捧上神坛。”
“记住,佳怡。”
“神坛搭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声音才越响亮。”
“他可以靠玄学赢一次,但他不可能永远赢。”
“只要他还在这个市场里交易,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任何痕迹,在数据和逻辑面前,都无所遁形。”
刘佳怡感觉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偏执的斗志。
她输了言语上的交锋,但她不能输掉这场智力上的战争。
“谢谢你,若秋。”
“跟我客气什么。”于若秋的语气重新轻松下来,“我只是不想我的精英闺蜜,被一个搞电信诈骗升级版的小年轻给cpU了。”
“丢不起那人。”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记住,盯死他。”
“一旦他的操作,和你推演出的‘最优解’出现巨大偏差,或者他开始涉足那些纯粹的垃圾股……那就是他露出马脚的时候。”
“到时候,你负责收集证据,我负责送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