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秋痕还是坐在客厅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乐清歌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细声慢语，那女子似乎已经醒了过来，乐清歌正在和那女子说着什么。
宫九走过去继续在方才的地方坐下。
波利塔就在这个时候大踏步走了进来，见宫九和漠秋痕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同一张桌子两边望着乐清歌的屋子，不免好奇。
“我去看看。”
听说是乐清歌从街上救了个可怜的女子回来之后，波利塔也忍不住想要去看看。
“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别靠她太近。”宫九冷笑，难得好心地提醒波利塔。
“我会离宫夫人远一些的。”
波利塔以为是宫九在提醒他让他离乐清歌远一些，爽快地点头，笑着走了进去。
“这个傻蛋！”宫九扶额长叹！
这家伙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啊！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乐清歌一脸的怜惜，波利塔也不住地唉声叹气。
“她睡着了。”乐清歌看了看里屋，说道：“她叫寻香，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也是书香门第出身。”
“寻香……”宫九咬了咬牙冷笑：“这名字还真是不俗。”
“原来她叫寻香，怪不得身上有一股香味。”漠秋痕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提醒。
“大户人家的女儿，有熏香的习惯也是正常的。”波利塔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西域三十六国都有用香料的习惯，尤其是大户人家，不管男女几乎人人都会熏香。
而且越是层次高的人，用的香料就越是贵重。这也是他们身份地位的一个象征。
就像楼兰公主都月光，用的就是最顶级的香料。
“有香味也的确很正常，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味道，我身上也有。”乐清歌笑了笑说道。
“你那是雪山顶上雪莲花的清香，当然和她不一样！”宫九白了她一眼。
乐清歌很诧异。
她的身上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雪莲花香味，那是因为她幼时受过伤，她的师傅梦离将她带上天山之后，便一直用加了雪莲花的药水给她泡药浴，久而久之自然就留下了一股清淡的雪莲花的香味。
只是她下山之后便再没有泡过那种药浴，这味道也就基本没有了，除非像她这样修习玉女素心诀五感异常敏锐之人才可闻到，可宫九怎么会知道？还能一口说出她身上的味道是雪莲花的香味。
漠秋痕也很意外，又很尴尬。
乐清歌身上是什么香味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这是女孩子的隐私，不好多说。
他心里忽然一动：原来宫九真的很了解乐清歌，连乐清歌自己都不知道这了解有多深。
反倒是波利塔丝毫没有反应，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乐清歌就是宫九的夫人，夫妻之间这些隐私当然会知道。
大而化之的他也没有意识到即使是隐私这样说出来也是不妥的。
乐清歌瞪了宫九一眼，正要说话，宫九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妥，立即岔开了话题：“什么大户人家的来历啊？”
乐清歌便说道：“她父亲是个同知，官居五品，只不过新王登基之时站错了阵营，受到牵连被诛杀，全家都遭了秧，男子充了壮丁，女子没为官奴，她便从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沦落到了这幅田地，最终成了一个任人打杀的逃奴。”
乐清歌的声音带着悲悯，很是同情寻香的遭遇。波利塔也是一脸的无奈和同情。
漠秋痕依然默不作声，眼神若有所思。
宫九皱起眉头，看了一眼乐清歌，不悦地道：“怎么，你要留下她？”
“看她那么可怜，大冬天还穿得那么单薄，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去处。”乐清歌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过我是不打算留下她的，我习惯了一个人，不想有人跟着。可现在好歹也得等她养好了伤再说啊。”
算你还明白。宫九心里这才放心些。
不过……不想有人跟着？
宫九又恨恨地瞪了乐清歌一眼，这话又是说给他听的？
波利塔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她刚才说了，她也无处可去，宫夫人买下了她，她便是宫夫人的丫鬟，以后要跟着宫夫人。”
“也不能说是我买的她。人是我要救的没错，可钱不是我出的，钱是宫九出的，自然还是他说了算。”乐清歌瞥了宫九一眼，暗戳戳地笑道：“要做丫鬟也是给他做丫鬟，跟我没关系。”
波利塔笑道：“跟着你们夫妻，还不都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样！”乐清歌翻了个白眼。
“你要留，那便先留着吧。”宫九咬牙切齿，抓了乐清歌的手把她扯进自己的屋内。
“既然她占了你的屋子，那你就和我一起睡。”
乐清歌没想到救了寻香一命，却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不容易和宫九分开在两间屋子，现下又被他抓了过来住进了一个屋子里去。
而且那理由还十分的充分，说是病人就要好好地休息，寻香一个人在屋子里才能休养得好，伤会好得快。
前几天夜里，他们住在一个帐篷，宫九就睡在她旁边，一旦她从噩梦里惊醒，他就会紧紧抱着她。
不过昨天他们到达沙州城就分开了屋子，夜里宫九死皮赖脸地不走，硬是被她赶走了。
乐清歌的恐惧没这么快完全消除，但是她不能总是依靠别人，她得靠自己。
沙州城的客栈比起大风客栈是大多了，可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夜晚，宫九和乐清歌二人左右分开躺在炕上，一人一边，中间放了东西隔开。
万籁俱静，宫九却不能入睡，默默想着心事。
乐清歌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宫九感觉到她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不过只一下就没了。
看来她已经能控制心底那些恐惧了。宫九不由欣慰。
果然没一会儿，乐清歌竟然又翻了个身翻了过来。
“宫九？”她的声音很轻。
“嗯。”宫九应了一声。
“我觉得，那十个黑衣人不是十全十美。”
宫九知道她说的是一直护在手持丹炉控制蛊尸的黑衣人跟前的那十个家伙。
他终于放心了。既然能够面对，就说明心里的结已经过去了，至少她能自己面对，能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