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宁中恢复意识的。
那股萦绕不去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剧痛和冰冷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浸泡在温润泉水中的舒适感。他能感觉到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生机力量,正在缓缓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滋养着他震荡的神魂。更奇妙的是,丹田内那原本黯淡缩小的混沌气团,此刻不仅恢复了原本的大小,颜色似乎更深邃了一丝,旋转间,竟隐隐带上了些许冰蓝色的光泽,散发出的气息更加玄奥。
是那玄冰莲心的功效?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却极致奢华的天花板水晶吊灯。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如雪莲、却又带着一丝独属于女性的淡雅馨香。
他微微转头,随即整个人都愣住了。
沈清秋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趴伏在床沿,似乎睡着了。她依旧穿着那身藏青色的职业套装,但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白色的丝质衬衫,勾勒出优美的背部曲线。平日里挽起的长发此刻有些松散地垂落下来,几缕发丝遮住了她半边脸颊,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张足以令日月失色的绝美脸庞,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冰冷与防备,显得格外恬静、柔美,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陆凡的目光落在她即使睡着,也依旧轻轻搭在自己手腕上的纤纤玉指。指尖冰凉,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
他瞬间明白,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是她一直在守着他,甚至……可能动用了他带回来的玄冰莲来为他疗伤。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破冰的春水,瞬间涌遍陆凡的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心口,滚烫而充实。他看着沈清秋沉睡的容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触动,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深沉的情感在悄然滋生。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这一刻她的模样,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或许是灵觉的天然感应,沈清秋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初时还带着一丝刚醒时的迷蒙与水汽,但在对上陆凡深邃目光的瞬间,迷蒙迅速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那清冷之下,却难以掩饰地掠过一丝慌乱与……羞涩?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搭在陆凡手腕上的手,直起身子,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发丝和衣领,试图重新戴上那冰冷的面具,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你……醒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感觉怎么样?”
陆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而郑重的弧度:“谢谢你,清秋。”
这一声“清秋”,不再是之前带着试探或戏谑,而是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沈清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被他那专注而温柔的目光看得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语气故作平静:“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不能不管。”
“值得。”陆凡轻轻吐出两个字,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她脸上,“只要你能好,一切都值得。”
沈清秋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颤,冰蓝色的眼眸中波澜再起。她从未听过如此直白而坚定的话语,也从未有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冰山外壳在这一句“值得”面前,彻底分崩离析,露出里面柔软而温暖的内核。
她抬起头,重新迎上陆凡的目光,这一次,她没有再闪躲。那双如同冰雪秘境般的眸子里,冰雪消融,化为一片清澈而涌动着复杂情绪的湖泊。
“以后……不要再这样冒险了。”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与后怕,“我……不想再看到你那样躺在我面前。”
这句话,几乎等同于最直白的关心与在意。
陆凡心中激荡,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沈清秋放在床边、微微蜷缩的手。
入手一片冰凉滑腻,如同上好的软玉。
沈清秋的手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但陆凡握得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她挣扎的动作停顿下来,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与她截然不同的灼热温度,那温度仿佛带着电流,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心跳如鼓,脸颊也控制不住地飞起两抹红霞。
她……竟然没有挣开。
陆凡看着她羞红的脸颊和那双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迷离的眼眸,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喜悦和满足。他知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座冰山,已经彻底融化。
他没有再得寸进尺,只是这样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近与宁静。
“我答应你,以后会更加小心。”陆凡柔声道,“但若是为了你,该冒险时,我依然会去。”
沈清秋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深情,心中最后一丝抗拒也烟消云散。她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虽然力道很轻,却是一个明确的回应。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双手轻握,目光交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馨而旖旎的气息。
过了许久,陆凡才想起正事,问道:“我的伤势……”
“陈老来看过了,说伤势很重,但暂时稳定了。你服用了玄冰莲的莲心,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快。”沈清秋回答道,语气自然了许多,“玄冰莲对我很有效,寒毒已经被压制下去了。”
“那就好。”陆凡松了口气,随即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皱眉道:“不过我现在的实力,恐怕只剩全盛时期的三四成,经脉和神魂的损伤需要时间调养。”
尤其是强行催动青莲空间的反噬,对根基的影响最大。
“没关系,你安心养伤。”沈清秋语气坚定,“外面的事情,有我。林家那边暂时没有新的动作,影煞……李秘书正在追查。”
提到影煞,她的眼神冷了下来。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差点让她失去了他!这个仇,她记下了!
就在这时,沈清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秘书发来的加密信息。她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陆凡察觉到她的异常。
沈清秋将手机递给他,语气凝重:“李秘书查到消息,影煞的b级杀手,‘血屠’,已经入境,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信息很简短,附带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和一个简单的评估:血屠,影煞b级杀手,疑似筑基中期体修,嗜血残暴,完成任务率百分之九十七。
筑基中期!体修!
陆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若是他全盛时期,凭借混沌青莲诀的神异,未必不能与之一战。但现在他重伤未愈,实力大损,对上这种专精杀戮的筑基中期体修,胜算极低!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沈清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紧紧握住陆凡的手,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和决绝:“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我这就联系玄冰阁,调集高手……”
“不行。”陆凡打断了她,摇了摇头,“玄冰阁是你的底牌,不能轻易暴露,而且远水难解近渴。这是我和影煞之间的事情,不能把玄冰阁彻底拖下水。”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面对。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不受打扰的地方,尽快恢复一些实力。”
他看向沈清秋:“你这套公寓,安全级别够高吗?”
沈清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是帝景豪庭的顶楼,安保系统是最高级别,而且我做过一些特殊的布置,除非动用重型武器,否则短时间内绝对安全。我可以让李秘书清除掉你在这里的一切痕迹。”
“好。”陆凡点头,“那就这里。给我一天时间。”
他需要利用青莲空间和剩下的阴煞珠、幽魂草,尝试尽快恢复。虽然无法痊愈,但至少要拥有一定的自保和反击之力!
“我守着你。”沈清秋没有任何犹豫。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与信任。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重伤未愈,但此刻,他们彼此依靠,共同面对。
然而,无论是陆凡还是沈清秋,都低估了“血屠”的疯狂与效率。
就在陆凡准备闭关疗伤的同时,云海市郊区一处废弃的工厂内。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如同铁塔般的巨汉,正拿着一块沾染着陆凡气息的碎布(从之前战斗现场搜集到的),放在鼻子下贪婪地嗅着。他浑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眼神如同饥饿的野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嗜血与残暴。
正是血屠。
“嘿嘿……筑基期修士的鲜血……味道一定很美妙……”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他身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火辣、眼神却如同毒蛇般的女人,正操作着一台精密的仪器,屏幕上无数数据流飞速滚动。
“目标最后消失的区域,锁定在帝景豪庭附近。那里的安保系统很麻烦,而且有疑似修真者布置的结界。”女人冷冰冰地汇报。
“结界?嘿嘿……”血屠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老子最喜欢撕碎这些龟壳了!准备一下,今晚……狩猎开始!”
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碎布,眼中血光暴涨。
风暴,以超出预料的速度,骤然降临!
(第二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