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点维持意识的力量也被抽空,风萧沉入了一片连梦境都无法滋生的绝对黑暗。
然而,这并非安宁的沉睡,而是另一种更为残酷的折磨的开始。
在他彻底失去对外界感知的同时,他身体内部的崩坏,却进入了最剧烈的阶段。
那不再是简单的剧痛或虚弱,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燃烧”。
皮肤之下,那些淡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纹路——“光蚀”的具象化——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加深。
它们不再满足于在皮下流动,而是像植物的根系,开始向着更深处扎去,侵蚀肌肉纤维,缠绕神经末梢,甚至试图渗透骨骼。
这些光痕所过之处,并非单纯的破坏,而是一种诡异的“转化”。
他的细胞在光之力的强行侵蚀下,被迫进行着远超自身极限的能量代谢,每一次代谢都伴随着细胞本身的急速衰竭与崩溃。
旧的细胞在金色的火焰中化为灰烬,新的细胞在光的催生下畸形地分裂、重组,却无法形成健康的组织,反而加剧了整体的混乱。
这就像在他体内同时进行着一场永不停歇的、微缩的创世与灭世。
创造出来的是扭曲与痛苦,毁灭掉的是他作为“人类”的生命基础。
他的体温开始异常升高,皮肤变得滚烫,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蒸发,在身体表面留下一层细密的盐霜。
与这高热形成诡异对比的,是他体内深处传来的、如同灵魂被冻结的极致寒冷。
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即使在他无意识的状态下,也让他残破的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
他的左臂,之前被“幻影”能量余波擦过的部位,此刻成为了“光蚀”最猖獗的区域。
灰败的皮肤下,金色的纹路如同暴躁的雷蛇疯狂窜动,皮下的组织正在被迅速“光化”,变得半透明,隐约可见内部如同熔岩般流淌的、不稳定的光流。
这条手臂正在缓慢地、不可逆转地失去其作为人类肢体的特性,向着某种纯粹能量的、不稳定的形态异变。
更为致命的是,这种“光蚀”现象正沿着能量路径,向他身体的核心——心脏和大脑——蔓延。
他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且紊乱,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仿佛肺部已经失去了功能。
心脏的跳动时快时慢,快时如同失控的引擎,慢时又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停摆。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些蕴含着破坏性光粒的、粘稠而滚烫的血液,泵向全身,加速着侵蚀的过程。
在他的感知完全沉沦的黑暗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短暂、扭曲的“视觉”——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能量感知在崩溃前最后的闪光。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着淡金色火焰的荒原,而他,正是这片荒原本身,正在被自身的火焰一点点焚毁。
这就是过度透支光之力,将自身生命作为燃料的最终代价。
“光”不再是他用来守护的力量,反而成了焚烧他生命与存在的诅咒。
他从光的承载者,正在变成被光吞噬的祭品。
这个过程缓慢而坚定,无声地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下进行着。
没有观众,没有援手,只有他自己,独自承受着这份源自力量本身的、最残酷的反噬。
他皮肤上的“光蚀”痕迹越来越亮,甚至在黑暗中散发出一种不祥的、微弱的金色辉光,将他周围一小片区域照亮。
这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死寂与终结的气息。
生命的气息,正在这具被金色纹路覆盖的躯壳内飞速流逝。
“光蚀”的进程,已然无法逆转。
它如同最耐心的死神,用光编织成网,将他的生命一点点勒紧、剥离。
而在彻底湮灭之前,他残存的身体本能,或许还在执行着最后一个指令——隐藏。
这具正在发光、正在异变的身体,依旧蜷缩在废墟最深的阴影里,被混凝土块和废弃物掩埋着,如同一个被精心藏匿起来的、即将爆炸的危险品。
只是,这“隐藏”还能持续多久?
当“光蚀”彻底吞噬他最后一丝生命力时,这具躯壳是会化为纯粹的光粒子消散,还是会引发更不可预知的能量失控?
答案,隐藏在下一秒即将到来的、细微的脚步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