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昌明汽车临时指挥部。
窗外的黄浦江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但会议室里的空气却燥热得仿佛随时会被点燃。
财务总监李怀手里紧紧攥着一份连夜打印出来的全英文意向书，那是ARK基金正式发来的投资备忘录。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那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类似贫农突然挖到了金矿般的眩晕感。
“周总，这可是ARK啊！是凯瑟琳·伍德亲笔签名的意向书！”
李怀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他指着文件上那个惊人的数字，
“首笔意向投资金额——五亿美金！而且这还只是领投！按照他们的估值模型，如果我们接受这笔投资，昌明在国际资本市场的估值将直接对标特斯拉的早期成长期！”
“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我们只要签个字，哪怕以后什么都不干，光靠这个名头，我们在A股的市值都能再翻一番！”
李怀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他看着依旧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喝着豆浆的周致远，恨不得冲上去替老板把字签了。
在他看来，拒绝ARK，简直就是对金钱的亵渎，是对资本市场规则的挑衅。
“老李，淡定点。”
周致远放下豆浆杯，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吃法餐。
“五亿美金很多吗？”
“不……不多吗？”
李怀愣住了，“换算成人民币可是三十多亿啊！咱们当初造‘老头乐’的时候，五百万都得求爷爷告奶奶……”
“此一时，彼一时。”
周致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如同蚂蚁般忙碌的车流。
“当初我们要钱是为了救命，现在我们要钱，是为了——称霸。”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高管。
孙晓峰、钱有生、罗斌……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但也夹杂着一丝对那个庞大数字的敬畏。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华尔街资本的天然仰视。
“各位”
周致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觉得那是华尔街，那是‘聪明钱’，那是给我们镀金的圣水。”
“但我告诉你们，如果我们现在就这么急吼吼地接了这笔钱，那就是跪着要饭。”
“为什么？”李怀不解。
“因为ARK给的条件里，虽然钱不少，但附加条款太多了。”
周致远指了指那份文件，“要求拥有董事会席位，要求对重大战略有一票否决权，甚至要求我们在两年内必须赴美上市……这哪里是投资？这是想给我们套上链子！”
“可是……所有的顶级风投不都是这样吗？”李怀小声嘀咕。
“那是对别人。”
周致远冷笑一声，“对昌明，不行。”
“因为我们手里握着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创业项目。我们握着的，是通往下一个汽车时代的——门票。”
周致远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里面写着“昌明”。
然后在外面画了无数个箭头，指向圆心。
“现在，不是我们要去求他们。”
“是全世界的资本，都在焦虑地寻找下一个增长点。互联网的红利吃完了，房地产的泡沫太大了，只有新能源，只有智能汽车，是确定的未来。”
“而在这个赛道上，除了特斯拉，就是我们。”
“物以稀为贵。”周致远把笔一扔，“这张门票，价值连城。”
“所以，我的决定不变。”
周致远看着李怀，眼神不容置疑。
“回复ARK，感谢抬爱。但我们不接受‘排他性谈判’。”
“我们要搞——公开竞价。”
“入场券只有三张。起拍价：估值300亿美金。单笔投资额不低于5亿美金。且——没有任何对赌协议，没有任何一票否决权。”
“爱投不投，不投滚蛋。”
……
这番话，如果是在两个月前说出来，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
但现在，当昌明汽车的官方公告通过路透社、彭博社传播到大洋彼岸时，整个华尔街都沉默了。
随后，是一片哗然。
纽约，华尔街某高档写字楼。
几个穿着定制西装的投资经理正围着那份公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中国人是不是疯了？300亿美金估值？还没有否决权？他以为他是乔布斯再生吗？”
“太傲慢了！简直是狂妄！我们高盛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创业者！”
“这是对资本的侮辱！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抵制他！让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媒体更是炸了锅。
《华尔街日报》的头版标题充满了讽刺意味：
【来自东方的傲慢：一家刚卖了十万辆车的中国公司，试图教华尔街怎么做生意。】
cNbc的主持人在节目中更是直言不讳：“周致远先生可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或许是个好的产品经理，但绝不是一个懂规矩的商人。这种态度，会让他失去所有盟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昌明会因为这次“作死”而无人问津时。
事情的反转，来得比龙卷风还快。
ARK基金总部。
凯瑟琳·伍德看着那份被退回来的term Sheet，并没有像手下那样暴跳如雷。
相反，她笑了。
笑得花枝乱颤，甚至有些……兴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干！”
凯瑟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里的光芒比以前更盛了，“布莱恩，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顶级企业家的嗅觉！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他知道现在是谁求谁！”
“可是凯瑟琳……”布莱恩有些犹豫，“这条件太苛刻了。没有否决权，万一他乱搞怎么办？”
“乱搞？”凯瑟琳冷笑，“只有平庸的人才需要被监管。天才？你只需要给他钱，然后闭嘴，等着数钱就行了。”
“马斯克当年不也是这样吗？那些试图控制他的投资人，最后都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凯瑟琳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指在“上海”的位置重重一点。
“这就是我要找的人。只有这种狂妄到骨子里的人，才有可能颠覆世界。”
“准备飞机。”
凯瑟琳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坚定。
“我要亲自去上海。”
“既然是竞价，那我们就去出价。不仅要出价，还要出最高价。”
“告诉周致远，ARK不仅带了钱，还带了——尊重。”
……
不仅仅是ARK。
当“木头姐”亲自飞往上海的消息传出后，原本那些还在骂骂咧咧的投资机构，瞬间变脸。
高盛、摩根士丹利、红杉资本……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顶级Vc，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要错过一趟名为“下一个十年”的列车。
傲慢？那叫个性！
狂妄？那叫魄力！
短短两天内，飞往上海的国际航班头等舱，几乎被这群掌握着全球数十万亿美金的金融大鳄们包圆了。
上海，昌明临时总部。
孙晓峰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沓的拜访申请，手都在抖。
“周总……这……这也太夸张了。”
孙晓峰咽了口唾沫，“红杉全球合伙人、高盛亚洲区总裁、甚至还有……沙特主权财富基金的代表？这帮人以前咱们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现在居然都在排队等着领号？”
周致远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那个“星火永燃”的钥匙扣。
听到这话，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老孙，这就是资本的尿性。”
周致远淡淡地说道，“当你弱小的时候，他们是吸血鬼，恨不得把你的骨髓都榨干。当你强大的时候，他们就是最忠实的舔狗，哪怕你给他们一巴掌，他们也会问你手疼不疼。”
“那……咱们怎么安排？”孙晓峰问，“先见谁？”
“不急。”
周致远站起身，走到窗前。
黄浦江上，一艘巨轮正缓缓驶过。
“把他们都晾在会议室里。给他们上最好的茶，放最好的宣传片。”
“让他们等等。”
“越容易得到的东西，他们越不珍惜。让他们看着彼此，让他们感受到那种‘狼多肉少’的焦虑。”
周致远回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今晚，我要回家陪语柠吃饭。”
“融资的事，明天再说。”
孙晓峰目瞪口呆。
把全球最顶级的投资人晾在一边，自己回家陪女朋友吃饭？
这要是传出去，估计又能上个热搜。
但看着周致远那淡定的背影，孙晓峰突然觉得，这事儿……真他娘的解气！
这才是——中国企业家的脊梁！
……
当晚，上海某高档小区的厨房里。
陈语柠正系着围裙，笨手笨脚地切着西红柿。周致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那专注又有点慌乱的样子，眼神温柔得像水一样。
外界的喧嚣，百亿美金的博弈，在这一刻，都比不上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哎呀！你别看我！我都不会切了！”陈语柠红着脸嗔怪道。
“好，不看。”周致远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来切。”
“不用！我可以的！”陈语柠倔强地说道，“我也是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
“是是是，我们家语柠最厉害了。”
周致远笑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他知道，明天，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又要开始了。
但在那之前，他想在这里，在这个充满了烟火气的小厨房里，充满电。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周致远的手机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本想挂断。但看到来电显示，他的手停住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日本，东京。
一种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电话，可能比那一屋子的华尔街大鳄，还要难缠。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生硬，但极其傲慢的中文男声。
“周桑，晚上好。”
“我是软银愿景基金的代表，山本一木。”
“我们对昌明很感兴趣。但我听说，周桑似乎不太守规矩？”
“明天上午九点，我在你的办公室等你。希望你不要迟到。”
“因为我们孙正义先生的时间，非常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