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神州车市，本该是“金九银十”的销售旺季，是各大车企默契地收割年终奖的时候。
但今年的九月，却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引发这场血案的，不是哪家新势力又发了什么黑科技，而是一向高高在上、甚至买车都要加价排队的德国豪门——宝马。
消息最先是从朋友圈的一张模糊报价单开始疯传的。
那是一张宝马某一线城市4S店的内部促销海报，上面用醒目的红字写着：
【宝马3系，首付5万开回家！全系优惠8-10万！23万起售！】
【宝马5系，史无前例！优惠12万起！35万落地！】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是哪个p图大神搞的恶作剧，或者是那种把“事故车”当新车卖的套路。毕竟在国人的认知里，3系那就是30万的门槛，5系那是40万甚至50万的象征。23万？那也就是买个顶配雅阁或者是帕萨特的钱。
然而，当第一批拿着银行卡冲进宝马4S店的人，真的签下了合同，并且在朋友圈晒出了那个蓝天白云的车钥匙时，整个市场——
炸了。
这不仅是炸，这是核爆。
当天下午，全国各地的宝马4S店门口，排起了长龙。那场面，不像是去买豪车，倒像是去超市抢打折鸡蛋的大爷大妈。
销售顾问们一个个鼻孔朝天，即便态度冷淡，即便明确告知“必须要店内买保险、加强女干包（装饰礼包）”，依然挡不住红了眼的消费者。
“还要什么自行车？这可是宝马啊！”
“23万买个标都值了！那个什么昌明探索者，再智能能有这面子？”
“以前没钱买宝马，现在没钱，买宝马！”
这种非理性的狂热，迅速在互联网上发酵成了一场关于“面子”与“里子”的世纪大辩论。
微博热搜第一：#宝马大降价#。
热搜第二：#30万买宝马还是买国产#。
而在热搜评论区里，那些原本对昌明“探索者”赞不绝口、甚至在等“凌云”发布的用户，动摇了。
哪怕是最坚定的科技粉，在绝对的“品牌光环”和“骨折低价”的双重夹击下，也不得不承认——“真香定律”是人类无法抗拒的引力。
……
天海，昌明总部。
会议室里的气氛，比几天前的西北戈壁滩还要干燥、焦灼。
孙晓峰手里的签字笔已经被他转得快要飞出去了，他看着大屏幕上那条像瀑布一样下跌的“凌云”盲订意向指数，感觉自己的头发正在一根根离家出走。
“周总，这帮德国佬是疯了吗？”
孙晓峰把笔往桌上一拍，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力感，“3系卖23万？他们这是不过了？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这么搞，以后他们的品牌溢价还要不要了？”
“他们要的就是现在。”
周致远坐在主位上，刚从西北飞回来，他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神冷峻。
“凌云”是昌明冲击25-35万高端市场的旗舰车型，原计划是对标特斯拉model Y和宝马x3的。
为了这款车，周致远投入了蜂鸟最新的电池、星辰最强的智驾，还有汉斯·穆勒亲手雕琢的设计。可以说，这是昌明目前的集大成之作。
但现在，宝马这一刀，精准地砍在了“凌云”的脖子上。
“这就是老牌巨头的底蕴。”周致远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他们不需要什么黑科技，也不需要什么用户共创。他们只需要把这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品牌溢价，稍微释放那么一点点，就能形成巨大的虹吸效应。”
“对于大多数普通消费者来说，‘宝马’这两个字，本身就是最大的产品力。”
“可是周总，这不公平！”钱有生愤愤不平，“咱们的车，论配置、论智能、论用料，哪样不吊打那个除了标啥都没有的3系？那个23万的3系我也去看了，那是丐版中的丐版！连倒车影像都要选装！座椅还是仿皮的！这就一工业垃圾！”
“公平？”
周致远笑了，笑得有些冷。
“老钱，商业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公平。只有输赢。”
“消费者不看参数表，他们看隔壁邻居羡慕的眼神。开着一辆没有倒车影像的宝马回村，和开着一辆武装到牙齿的昌明回村，在现阶段的社会认知里，前者依然是赢家。”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在场所有高管心里的那点不服气。
这是实话。
也是昌明作为一家成立不到两年的新势力，必须要面对的“出身原罪”。
“那我们怎么办？”孙晓峰急了，“‘凌云’马上就要定档发布了。现在宝马把价格锚点直接拉到了23万，如果我们定价30万，哪怕产品再好，也会被喷‘比宝马还贵’。如果我们跟着降价……那我们的利润模型就崩了，而且品牌向上的路也就断了！”
这是一个死局。
跟进降价，就是陷入泥潭，承认自己低人一等。
不降价，就是头铁，面临销量惨败的风险。
周致远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天海繁华的街道。那里，或许正有一辆辆崭新的宝马在飞驰。
“bbA这是在给我们下战书啊。”
周致远低声自语。
这不是简单的促销，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
他们在昌明立足未稳、准备向上突破的关键时刻，利用自己庞大的体量和品牌势能，发动了一场不对称战争。
他们赌的就是昌明不敢跟，或者跟不起。
……
同一时间，北京，宝马大中华区总部。
这是一间充满了包豪斯风格的极简主义办公室，墙上挂着巴伐利亚发动机厂百年的辉煌历史照片。
宝马大中华区销售副总裁，刘毅，正端着一杯意式浓缩咖啡，站在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精英男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西装剪裁得体，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外企高管特有的傲慢与优越感。
“刘总，这一周的数据出来了。”
助理拿着报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3系和5系的订单量环比增长了300%！这是我们近五年来最好的单周成绩！库存压力基本清空了！”
“意料之中。”
刘毅转过身，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那些所谓的国产新势力，整天喊着颠覆、喊着超车。哼，真当造车是写代码呢？”
他走到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那份关于昌明“凌云”的谍照报告。
“技术？智能？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在豪华车市场，品牌才是护城河。”
“只要我们稍微降下身段，露出一程大腿，那些消费者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这就是百年的积累。”
刘毅拿起一份文件，那是给德国总部的汇报草稿。
“那个叫周致远的小子，最近跳得很欢啊。又是搞卡车，又是要去米兰搞设计。步子迈得这么大，也不怕扯着淡。”
“这次降价，就是给他上一课。”
“让他知道，什么叫——阶级壁垒。”
刘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他不仅要清库存，冲业绩。他更要用这种方式，把昌明这颗刚刚冒头的小树苗，直接掐死在摇篮里。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只要bbA还在，30万以上的市场，依然是合资车的天下。
国产车？
也就配在20万以下玩泥巴。
“通知下去，”刘毅对助理说道，“加大宣传力度。让公关部多发点稿子，重点对比一下3系和那些国产电动车的保值率。告诉消费者，买我们的车是资产，买他们的车是电子垃圾。”
“还有，盯紧昌明的动向。如果他们敢降价，我们就继续跟。我就不信，他一个刚赚钱没几天的暴发户，敢跟我们拼家底？”
……
昌明总部。
周致远回到了座位上。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轻松。
“老孙，你刚才说，这是死局？”
孙晓峰苦着脸：“难道不是吗？这价格战打得太狠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不。”
周致远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星火永燃”的钥匙扣。
“这不仅不是死局，反而是个机会。”
“机会？”众人面面相觑。
“对。”周致远眼中精光一闪，“宝马这次降价，虽然看起来来势汹汹，但其实暴露了他们最大的弱点。”
“什么弱点？”钱有生忍不住问。
“恐惧。”
周致远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自信，真的觉得自己的品牌无可替代，为什么要降价？为什么要自断一臂？”
“他们降价，是因为他们怕了。他们知道自己的产品力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只能靠透支品牌价值来续命。”
“这就像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开始变卖家里的古董来维持体面。这种体面，撑不了多久。”
周致远站起身，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他们想把我们拉进价格战的泥潭，用他们丰富的经验打败我们。”
“但我们偏不下去。”
“我们要换个战场。”
“换个战场？”孙晓峰一头雾水。
“对。”周致远神秘地笑了笑，“老孙，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凌云’要解决的，是‘强不强’的问题。”
“现在，宝马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参照系。”
“既然他们说23万买个标就是豪华，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新时代的豪华。”
就在这时，周致远放在桌上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眉毛微微一挑。
来电显示：方雅。
这个时候，这位“盟友”打电话来，肯定不只是为了看热闹。
周致远接起电话，语气平静：“方总监，你也来劝我降价？”
电话那头，方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特有的清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周致远，别犯傻。降价你就输了。”
“我有一个消息，关于宝马这次降价的内幕。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周致远嘴角微翘。
“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