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平息得如此迅速彻底,如同秋风扫落叶,干净得让人心头发慌。
沈怜星甚至还没来得及动用自己那点微薄的力量去深挖,一切喧嚣就已归于死寂。
她知道,这必然是宫寒渊的手笔。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用如此酷烈的方式。
这日傍晚,宫寒渊竟再次踏足她的院落。
他依旧是那身玄色常服,身形挺拔,步履无声,仿佛只是随意散步至此。
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边,却丝毫暖化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冷冽。
沈怜星正在院中那方小石桌前翻阅医书,见他进来,连忙起身,垂首行礼:“督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宫寒渊并未让她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在那片黑竹林上,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清源茶楼的徐文庆,死了。”
沈怜星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人的死讯,还是让她指尖发凉。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漠然的平静:“杂家亲自下的令。”
沈怜星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愕。
东厂督公亲自过问一个市井茶楼老板的生死?这……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以他的身份地位,处置徐文庆这样的人,根本无需他开口,甚至不会传到他的耳中。
“他散播流言,污你清誉,罪该万死。”
宫寒渊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杂家很少亲自处理这等蝼蚁。”
他向前一步,逼近沈怜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沈怜星,杂家为你,破了例。”
他这话,不仅仅是在告诉她徐文庆的下场,更是在警告所有可能效仿的人,也是在向她强调——他为了“维护”她,做到了何种地步。
这种“维护”,带着强烈的独占标签和血腥味,让她不寒而栗。
“至于永安侯府那个柳氏,”他顿了顿,看着沈怜星骤然缩紧的瞳孔,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杂家暂时留着她。你的‘家事’,杂家等你亲自去了结。”
他没有动柳氏,并非仁慈,而是将这份“复仇”的权利,或者说,另一重考验,留给了她。
这更像是一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着猎物在掌中挣扎。
沈怜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轻描淡写间,决定了他人的生死,操控着她仇人的命运。
她在他面前,仿佛透明一般,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关系,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并被他随意摆布。
“多谢……督公。”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
除了道谢,她还能说什么?抗议他手段残忍?还是感激他“出手相助”?
宫寒渊似乎对她这僵硬的反应颇为满意,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
他伸手,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指尖冰凉,如同毒蛇的信子。
“记住,”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能护着你的,只有杂家。能决定你仇人生死的,也只有杂家。你的一切,都系于杂家一念之间。”
说完,他松开手,仿佛触碰了什么不洁之物般,用帕子擦了擦指尖,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留下沈怜星独自站在原地,在渐沉的暮色中,浑身冰冷。
他的“破例”,他的“维护”,像是一张更加粘稠、更加无法挣脱的网,将她牢牢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