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寒渊抱着沈怜星,并未返回喧嚣的宴会主场,而是径直走向花园另一侧一处更为精致僻静、专供贵客临时休憩的暖阁。
他步伐极快,却异常平稳,怀中的沈怜星只感到风声在耳边掠过,并未有太多颠簸。暖阁内早已被东厂的人清空并把守。
他将沈怜星轻轻放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动作间带着一种与他外在表现不符的谨慎。
沈怜星药力未消,依旧浑身无力,意识在半昏半醒间浮沉,只觉得那冰冷的怀抱离去后,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失去了屏障,让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宫寒渊站在榻边,垂眸看着她不安的睡颜,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解下自己玄色的外袍,并非温柔地盖上,而是近乎随意地扔在了她身上,宽大的衣袍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只露出一张苍白泛红的小脸。
冷檀香的气息更加浓郁地将她包裹。
“赵刚。”他沉声唤道。
“属下在。”赵刚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躬身应道。
“去太医署,取些清心解毒的丸药来。要快。”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熟悉他如赵刚,却能听出那冰冷下压抑的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是!”赵刚领命,毫不犹豫地转身疾步离去。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尖利而愤怒的声音:“放肆!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本郡主的驾?!宫寒渊呢?让他出来见我!”是安阳郡主。
她显然已经得知了计划败露,心腹被杀,并且被“请”至此地的消息,此刻正又惊又怒,试图维持她郡主的威严。
宫寒渊眼底掠过一丝极度厌烦与冰冷的杀意。
他转身,缓步走出暖阁。
暖阁外的小院里,安阳郡主正被两名东厂番役拦着,她衣着华丽,妆容精致,此刻却因愤怒而面容扭曲,指着番役厉声呵斥。
她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在东厂番役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竟不敢上前。
见到宫寒渊出来,安阳郡主眼睛一亮,随即又涌上更大的委屈和怒火,她推开挡在身前的番役,冲到宫寒渊面前,语气带着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宫寒渊!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杀我婢女?还将我强掳至此?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宫寒渊负手而立,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便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阳郡主,那双凤眸幽深如寒潭,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王法?”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酷,“在杂家这里,杂家的话,就是王法。”
安阳郡主被他这句话噎得一滞,脸色更加难看:“你……你敢!我要告诉皇兄!告诉太后!”
“郡主尽可去告。”宫寒渊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嘲弄,“不过在告御状之前,杂家倒想问问郡主,指使婢女在皇家宴席上,对太医署医女下药,意图毁人清白,败坏官眷名节,这又该当何罪?嗯?”
他最后一个“嗯”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无形的压力,如同重锤敲在安阳郡主心上。
安阳郡主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闪烁,强自镇定道:“你…你胡说什么!本郡主听不懂!分明是那沈怜星自己行为不端,饮酒失态……”
“是吗?”宫寒渊打断她,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郡主是觉得,杂家东厂的刑狱,撬不开一个已死宫女的嘴?还是觉得,杂家查不出你安排的那个‘贵客’是谁?”
他往前踏了一步,逼近安阳郡主,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危险:“郡主这些年,强掳民男,充作面首,闹出人命不下十数条,真当无人知晓?陛下念及宗室亲情,屡次宽宥,杂家亦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你竟将这等龌龊手段,用到杂家……用到宫廷医女身上,是谁给你的胆子?”
安阳郡主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她那些隐秘的、肮脏的勾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她原以为他只是个杀戮工具,却没想到他手中早已掌握了她的把柄!
“我…我……”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郡主,”宫寒渊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更令人毛骨悚然,“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不该动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倏然出手!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安阳郡主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鸣般的惨叫。
安阳郡主那双原本还带着惊恐和不甘的美丽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他竟然……竟然就在这皇家别院的暖阁之外,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拧断了当朝郡主的脖子!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跟随安阳郡主而来的侍卫仆从,全都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大气都不敢喘。
东厂番役们则面无表情,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宫寒渊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刚才碰触过安阳郡主脖颈的手指,每一根都擦得极其仔细,仿佛沾上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随后,他将那方丝帕随手丢弃,如同丢弃一件垃圾。
“郡主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他冷眼扫过地上跪伏的众人,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如实禀报即可。若有半句虚言……”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清理干净。”
他再次下达了同样的命令,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重新走回暖阁。
暖阁内,沈怜星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扰,不安地动了动,盖在她身上的玄色外袍滑落些许。
宫寒渊脚步微顿,走过去,再次将那外袍拉上,将她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小小的呼吸空间。
他站在榻边,凝视了她片刻,窗外透入的光线在他俊美冰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无人能窥见他此刻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