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酿的蜜
宗翼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学术期刊上时,苏清鸢正在实验室整理数据。论文的通讯作者栏里,他的名字紧挨着她的,像两颗依偎的星子。她摩挲着纸页上的字迹,突然想起七年前他趴在桌上抄她的实验报告,铅笔字歪歪扭扭,却非要在末尾加上“和姐姐一起完成”。
“清鸢!”宗翼举着期刊冲进实验室,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扬起,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我们的论文发表了!”
苏清鸢看着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突然伸手把他拉到操作台旁。她拿起荧光笔,在两人名字的交汇处画了个小小的心:“你看,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了。”
宗翼的耳尖瞬间红了,却伸手捂住她的笔:“要画大点,让所有人都知道。”
同事们笑着起哄时,他突然揽住她的肩,把期刊举得高高的:“这是我和我爱人一起写的,她是我的首席学术顾问,也是……一辈子的星轨坐标。”
那天的庆功宴,宗翼给她剥了满满一碗虾。他剥虾的手法带着明显的“苏清鸢式”耐心——虾线挑得干干净净,虾壳剥得完整不破,连蘸料都按她喜欢的比例调了醋和姜末。
“慢点吃。”他看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没人和你抢。”
苏清鸢突然想起七年前他第一次帮她剥橘子,指甲被汁水染黄了也不在意,只把最甜的橘瓣递到她嘴边。时光好像在掌心酿出了蜜,连带着寻常的日子都泛着甜。
初夏的雨来得急。苏清鸢在实验室加班到深夜,推开楼门时,看见宗翼举着伞站在路灯下。他的裤脚已经湿透,怀里却紧紧抱着个保温桶,看见她就跑过来:“给你带了热汤,驱驱寒。”
“不是说今晚集训吗?”她被他护在伞下,听着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突然发现伞柄总是往她这边倾斜,他的半边肩膀早已湿透。
“找队长请假了。”他把保温桶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突然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怕你又忘了带伞,上次淋雨差点感冒。”
苏清鸢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天,他举着小小的塑料伞在公交站等她,裤脚沾满泥浆,却把唯一干燥的衣角垫在她座位上。
回家的路上,宗翼踩着水洼走在前面,刻意把水花溅向远离她的一侧。苏清鸢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发现这孩子护着她的样子,和七年前那个把她挡在身后,自己淋雨的小男孩,从未变过。
阳台上的绿萝爬满了防盗网,白玫瑰开了又谢。宗翼在花盆里埋了颗新的种子,说“这是我们的第三棵树,等结果了就知道是什么”。
“要是长不出怎么办?”苏清鸢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泥土味。
“那就再种,种到长出为止。”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笃定,“就像我们的日子,慢慢过,总会有惊喜。”
初秋的物理学会上,宗翼做了场关于星轨力学的报告。他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样子像极了她——连抬手推眼镜的动作,都带着她的影子。报告的最后,他调出张投影图:那是七年前他在孤儿院画的画,两个小人手牵手站在星空下,旁边写着“我的姐姐”。
“这是我最早的星轨模型。”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温柔得像晚风,“现在,我想把它改成‘我的爱人’。”
苏清鸢坐在第一排,看着他眼里映出的自己,突然想起七年前他举着这幅画,怯生生地说“送给你”。原来有些承诺,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两人在民政局门口的梧桐树下拍了张照片。宗翼穿着她挑的驼色大衣,她的围巾绕在两人颈间,雪花落在他们发间,像撒了把碎钻。
“七年前的今天,你带我回家。”宗翼把照片设成手机壁纸,指尖划过屏幕上她的笑脸,“以后每年今天,我们都来拍张照,拍到头发白了,牙齿掉了。”
苏清鸢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不吉利的话。”
“是最吉利的话。”他拉开她的手,吻落在她的掌心,“能和你一起变老,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跨年夜的钟声敲响时,两人窝在沙发上拆礼物。宗翼送给她的是本厚厚的相册,第一页是七年前的合影,最后一页贴着张空白的拍立得,旁边写着“留给金婚那天”。
“我也有礼物给你。”苏清鸢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枚袖扣,月光石被打磨成星星的形状,背面刻着小小的“翼”字。
“以后参加学术会议,要戴这个。”她帮他别在衬衫袖口,指尖划过他的手腕,“像我一直在你身边。”
宗翼突然把她拉进怀里,壁炉的火光在他眼里跳动:“清鸢,遇见你之后,每个冬天都不冷了。”
苏清鸢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岁月就像坛慢慢酿的蜜,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暖,那些融在日常里的甜,都在彼此的眼眸中,酿成了最醇厚的滋味。
窗外的雪还在下,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而对他们来说,此刻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掌心的温度,是在岁月里慢慢沉淀的,名为“我们”的甜蜜。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次相视而笑的瞬间,温柔绵长,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