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了盛京城,沿途行进的速度,远比陈谨礼想象的要慢。
他也没料到,余笙玩儿心能有这么大。
沿途每过一座城池,非得停下来玩上三天不可,不把城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扫荡一遍,绝不上路。
以至于盛京城到春溪城,沿途约摸着八百于里,硬是走了近两个月,天气都渐渐开始变冷了几分。
这天,当春溪城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时,已是夕阳西下。
陈谨礼撩开车帘,迎面扑来一阵带着花香的晚风,举目望去,整座春溪城,仍旧被一片花海包围。
远处城门楼子上挂着彩绸,城门口进进出出的行人,比往常多了几倍,修士打扮的居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到了。”
余笙从后头挤过来,下巴搁在他肩上往外瞧,“听说春溪城的花糕是一绝,待会儿找家老字号尝尝。”
“这次又打算胡吃海塞几天啊?”
陈谨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光吃不长,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你才是猪!”
余笙一口啃在他肩头上,转而看向城门前的热闹,“我可是算好时间的,来得早了,等着无聊。”
“春溪城有什么章程?”
陈谨礼不免好奇。
这一路上,余笙并未提起为何要来春溪城,眼下看来,似乎是要赶春熙城的什么集会。
“进城你就知道了。”
余笙依旧不做解释,催着车夫往城中赶。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
春溪城的街道不宽,但收拾得极干净。
青石板路被行人踩得发亮,两旁店铺的幌子在风里轻轻摇晃。
陈谨礼正打量着街景,忽见前方巷口转出一队人。
为首的举着面杏黄旗,上头绣着个“符”字。
旗子后头跟着十几个年轻修士,有男有女,皆是一身素白长衫,胸前别着银线绣的符纹徽记。
人群中有说有笑,时不时停下脚步,对着街边店铺指指点点。
“喏,这不就遇上了?”
余笙朝着人群扬了扬下巴,“这是春溪符会的巡游队伍,看来是刚好赶上了。”
“符会?”
陈谨礼转头看她,“没听你提过。”
“春溪城每三年办一次符仙集会,各门各派年轻一辈的符仙都会来凑热闹,比试切磋,交易灵材,可热闹了。”
陈谨礼挑眉:“所以你是专程带我来看热闹的?”
“不止。”
余笙贼兮兮地笑道,“我想要今年符会魁首的彩头。”
陈谨礼眉头一挑:“什么好东西值得你绕这么远的路?”
“我也不知道,单纯就是想要。”
余笙两手一摊,“可惜我不是符仙,没那个本事,只能靠你了。”
这倒也是。
陈谨礼想起她那些歪歪扭扭的涂鸦,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出所料的换来余笙一记肘击。
“难得啊,这算不算你第一次跟我要东西?”
陈谨礼揉着脑袋揶揄道。
这一路上,除了使唤他排队买吃的,余笙还真没提过任何其他的要求。
“算吧,到手了有奖,搞不定的话……”
余笙一脸“威胁”的架势掰着拳头。
“保证完成任务。”
陈谨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若是要和老一辈的符仙高手们比试,他没把握。
毕竟符仙一道,不仅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积累,更需要强大的修为作为支撑。
即便他懂得再多,真遇上五境符仙,也没什么胜算可言。
但要是年轻一辈之间的切磋交流,他这一去,可就有些欺负人了。
除开丹青派那些顶级秘传之法,单论符法手艺,他已得了穆叔至少七成真传。
加上琳琅剑骨带来的精确稳定,四境之内,恐怕还真没几个符仙敢说手上功夫比他强。
方才瞧着那些个巡游队伍里的平辈符仙,大抵也都是四境修为,几乎就找不到精元比他旺盛的。
想在其中脱颖而出,算不上什么难事。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待安顿妥当,余笙已经趴在窗前,冲他招手:“快来看!”
陈谨礼走到窗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客栈斜对面是家茶楼,二楼窗口悬着块木牌,上头用朱砂写着“符会报名处”五个大字。
牌下排着长队,少说有二十来人,个个手里攥着名帖,正挨个往楼里进。
“现在就去?”
陈谨礼问。
“你这名头往外一报,估计连审核都免了,不是让你看这个。”
余笙扯着他的袖子,伸手指向茶楼侧边不远处的点心铺子,“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吃的。”
陈谨礼顿觉一阵哭笑不得。
略作收拾,陈谨礼便朝着那所谓的报名处走了过去。
茶楼前的队伍已经短了一半。
陈谨礼排在末尾,前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带着家中小辈来此报名,此刻正跟人侃侃而谈,聊着今年的比试规则。
“……听说今年改了章程,不单比画符的速度,还要考校符箓的效用。”
老者捋着胡子道,“我那不争气的徒弟,去年就折在‘疾风符’上,画得倒是快,可飞出去三丈就散了。”
旁边有人附和:“可不是?符仙嘛,终究要看实效。”
“听说今年有泊云水阁的仙长做评审,想必小辈们亮出来的手段,会比以往更惊艳!”
“毕竟是‘天后’娘娘的大日子,各门各派自然要多做准备!”
“……”
陈谨礼竖着耳朵听了一路,心里大致有了数。
看这架势,今年这符会还不简单,那位“天后娘娘”,也不知是何许人也。
片刻功夫,已是排到了陈谨礼。
“请出示名帖。”
柜台后的中年男人招了招手。
“没有名帖。”
陈谨礼抱拳道,“初次参加,不知规矩。”
那修士这才抬头打量他:“不知小友师承何门?”
“嗯……算是泊云水阁的传人吧。”
陈谨礼报出穆叔的门派。
按着辈分,老天师是他的师公,穆叔是天师继承人之一,自己怎么也该算得上泊云水阁嫡传的那一系了。
周围立刻多出了些许议论声。
中年男人闻言,不禁好奇:“泊云水阁的弟子,在下倒也认得不少,未曾见过这位公子呢?”
“家师穆轻舟,自幼追随,并未在宗派之中求学。”
这话一出,柜台后顿时站起好几个人。
一个胖修士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陈谨礼:“穆先生的弟子?可有凭证?”
陈谨礼并指虚划,空中浮现一道水纹,眨眼间凝成个“穆”字,正是穆叔传他的字里藏花之法。
胖修士眼睛一亮:“还真是!不知穆先生近来可好?”
“劳您挂念,家师一切安好。”
胖修士显然热情了许多,亲自取了张名帖给他填。
“既是穆先生高徒,就不必考核了,直接参加明日正式比试即可。”
陈谨礼道了谢,填好名帖递回去。
胖修士又递来一块木牌,上头刻着“甲辰”二字。
“明日辰时,凭此牌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