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手掌还举着，那团火浮在掌心上方一寸，没有落下，也没有烧过来。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肌肉像被无数根细针扎着，可他不敢动。
他知道这火在等什么。
不是等他求饶，也不是等他退缩。是在等一个答案，一个能证明他配不配站在这里的答案。
他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皮肤表面裂开一道道口子，血渗出来还没流下就被高温蒸干。骨头像是要化成灰，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焚天领域贴着身体转，可边缘已经开始出现小洞，像是被虫子咬过一样，一点一点地破。
朱雀趴在他肩上，翅膀收得紧紧的。她没说话，但声音还是传进了他脑子里：“别松手，也别闭眼。她的涅盘之火消耗很大，每一分都在耗她的本源。你现在扛住的每一秒，都是她在付出代价。”
叶无痕没回应。
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沉进识海。九重漩涡还在转，但慢得像要停了。每一次旋转都带着撕裂感，仿佛整个神魂都要被扯碎。心口那道羽毛状的烙印一直在跳，一下一下，像是另一个心跳。
他感觉到有热流从烙印里钻出来，顺着血管往四肢走。那不是普通的热，是火的本源，是涅盘之力在体内游走。
疼得他想叫。
但他咬住了牙。
他想起自己刚重生时的样子，躺在废弃灵脉的坑里，浑身没力气，连爬都爬不动。那时候他靠什么活下来的？不是天赋，不是背景，是他死都不放手的念头。
现在也一样。
他不是来偷火的。
他是来点火的。
他慢慢松开了对焚天领域的控制。
领域晃了一下，裂痕立刻变大，几缕涅盘之火趁机钻了进来，直接冲向经脉。剧痛炸开，他眼前一黑，差点跪下去。
但他没倒。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烧吧。想烧就烧。”
他主动把那些火引向吞噬本源。左瞳微微泛红，识海深处那个看不见的池子开始震动。侵入的火焰被强行压缩，一点点挤进池中。每塞进去一丝，池水就变得更浓一分，颜色从赤红变成暗金。
这不是吸收，是炼。
拿自己的血肉当炉，拿痛苦当柴，把敌人的力量炼成自己的东西。
朱雀察觉到了变化。她抬起头，盯着叶无痕的脸。他的脸色发黑，嘴唇干裂，可呼吸却越来越稳。就连那摇摇欲坠的焚天领域，也开始从裂缝里透出一点金光，像是破土的新芽。
“你疯了……”她低声说，“你真打算把自己烧干净？”
叶无痕在识海里笑了笑。
“我不烧自己，怎么点别人的火？”
话没说完，胸口的烙印突然一抽。
一股庞大的记忆碎片猛地冲进脑子。画面乱得像风暴——
一片火海，天空是红的，大地是裂的。一个人背对着他站着，穿玄色劲装，手里握着断剑。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和他一样，九重漩涡缓缓转动。
然后是爆炸声，是惨叫，是九重天门崩塌的画面。
叶无痕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这些记忆不属于他这一世。可它们又那么真实，像是他亲身经历过。
烙印开始反向吸他的精气，生命力像水一样往外流。他腿一软，单膝跪地，手掌却还举着，没放下。
“别抵抗。”朱雀的声音急了，“它要唤醒什么，你就让它唤醒！你现在越是抗拒，越会被撕碎！”
叶无痕喘着气，汗水刚冒出来就变成了蒸汽。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他也知道，一旦放开防线，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会忘。
可他更怕的是——如果这些记忆是真的，那他到底是谁？
他闭上眼，不再压制。
识海彻底敞开。
记忆洪流冲进来，把他整个人淹没。
他看见那个背影转身的瞬间，看清了对方衣角上的纹路——半枚朱雀图腾，和他心口的烙印能拼在一起。
那一刻，他明白了。
这烙印不是谁给的。
是认主。
是血脉里的东西，在感应到朱雀本源后苏醒了过来。
他不是继承者，也不是窃火者。
他是曾经点燃过这团火的人。
哪怕那一世已经过去很久，哪怕他的灵魂重生了，可这具身体里流淌的东西，一直没变。
烙印停止了抽取，反而释放出一股暖流。那股热顺着经脉走遍全身，所到之处，裂开的皮肤开始愈合，断裂的经脉重新接上。焚天领域的裂缝里，浮现出细密的金线，像蜘蛛织网一样，把破损的地方一点点补好。
朱雀看着这一幕，羽毛轻轻抖了一下。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你早就来过这里。不是这一世，是上一世。你不是闯入者。”
“你是回来的。”
叶无痕睁开眼。
他的瞳孔里，九重漩涡还在转，可颜色变了。不再是单纯的猩红，而是掺了一丝金焰，像是熔化的太阳落进了眼里。
他慢慢站起来，手掌依旧举着。
那团涅盘之火还在，可它不再悬着不动了。它开始缓缓旋转，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上古朱雀悬浮在空中，巨大的翅膀垂了下来。她盯着叶无痕心口的位置，那里刚才浮现的古老符号已经隐入皮肤，可她看得清楚。
那是初代守护者的印记。
千年了，没人再见过。
她开口，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你体内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叶无痕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胸口。
烙印还在跳，但不再疼了。它像一颗种子，已经扎了根。
他知道这火不会再烧他了。
因为它认出了他。
他也知道，这场试炼还没完。
可他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快被压垮的人了。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火，轻声说：“你要烧我，可以。”
“但烧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