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幽灵猎头现形
夜风裹挟着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潘子的衣领。他跟着严景行，一深一浅地在废墟的阴影里穿行，每一步都感觉像踩在棉花上，心脏却像被人攥在手里，随时都会被捏爆。
“哥，咱们……咱们这是在直播逃亡吗？”潘子压低了声音，嘴唇哆嗦着，“我怎么感觉这么……魔幻呢？万一那头‘幽灵’是个暴脾气，直接不跟我们玩了，派个狙击手把咱们……‘直播中断’了怎么办？”
那部被严景行揣在兜里的手机，此刻就像一颗绑在他们身上的定时炸弹。它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他不会。”严景行的声音在夜色中异常清晰，没有丝毫的波澜，“在‘太空采矿权’这个价值百亿的骗局被彻底引爆前，我们是整个厂区里最安全的人。现在，赵家比我们自己更关心我们的生命安全。”
潘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话逻辑上好像没毛病，但感觉上又荒谬到了极点。他们把刀架在了赵家的脖子上，赵家反过来还得给他们当保镖。
两人最终躲进了一间废弃的配电室。这里相对密闭，只有一个高处的小窗，能勉强透进一点月光和远处的混乱声响。
严景行反锁上门，没有片刻休息，立刻从设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用备用电源点亮屏幕。他将那部“清道夫”手机通过数据线连接到电脑上，开始拷贝那份《“天穹一号”太空资源勘探项目白皮书》。
潘子瘫坐在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这辈子流的汗都没今晚多。“哥，都这时候了，你还研究他的商业计划书？是想学习一下人家的诈骗精髓，以后咱们也去搞个‘地心旅游项目’？”
严景行没有理会他的贫嘴，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份ppt中。
“超算大脑”高速运转，将ppt的每一页都拆解成最基础的数据流。项目背景、市场分析、技术路径、财务模型……这些在普通人看来天衣无缝、高大上的内容，在严景行的眼中，却像一具被剥去了皮肉的骨架，每一处拼接的缝隙都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核心团队”那一页。
照片上，是五个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精英”。cEo，约翰·史蒂文森，斯坦福大学物理学博士，前NASA项目顾问；cFo，迈克尔·陈，哈佛商学院mbA，前高盛资深合伙人……每一个人的履历都金光闪闪，足以让任何投资人心生信赖。
潘子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咂了咂嘴：“嚯，这阵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复仇者联盟重组了。赵家从哪儿找来这么多神仙？”
“他们不是神仙。”严景行滑动着鼠标，瞳孔里映出无数飞速闪过的数据，“他们是幽灵。”
“幽灵？”
严景行没有解释，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指令，电脑屏幕瞬间被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每一个窗口都在同时执行着不同的搜索任务。公共数据库、领英档案、学术论文库、社交媒体、甚至是一些犄角旮旯里的校友论坛……
在“超算大脑”的恐怖算力下，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这五个“精英”笼罩而去。
很快，疑点开始浮出水面。
“cEo约翰·史蒂文森，领英档案显示他2015年毕业于斯坦福，但斯坦福大学的公开校友数据库里，查无此人。”
“他的博士论文《关于阿尔库贝利引擎的曲率驱动猜想》，在所有学术网站上都找不到原文，只有一个被引用记录，而引用的那篇论文，作者是cFo迈克尔·陈。”
“最有趣的是这个。”严景行的手指点在屏幕上的一张照片上，“史蒂文森在所谓‘学术研讨会’上的照片，我在一个俄亥俄州牙科诊所的网站上找到了原图，他是个宣传牙齿美白的模特。”
潘子的下巴缓缓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还有这个cFo迈克-尔·陈，”严景行切换到另一个窗口，“他履历里最光辉的一笔，是2018年主导了一场对‘星尘科技’的百亿并购案。但工商资料显示，‘星尘科技’这家公司，是2019年才注册的空壳公司。他并购了一个未来才存在的公司，这已经不是金融了，这是科幻。”
接下来的十分钟，严景行像一个冷酷的刽子手，逐一戳破了这五个“精英”的光环。他们的学历、履历、成就，全都是伪造的。甚至他们的照片，都是用不同素材拼接、或者直接盗用其他人的形象，再通过AI深度伪造技术处理而成。
他们是凭空被制造出来的“完美高管”。
潘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我操……这……这是一个‘幽灵’团队啊！赵家从哪儿批发来的？”
“这不是批发，是定制。”严景行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能做到这种程度，把每一个细节都伪造得天衣无缝，背后一定有一条完整的、专业的产业链。”
他的脑海中，一个词语浮现了出来。
金融猎头。
不，更准确地说，是“黑色金融猎头”。
他们不为企业寻找真正的人才，而是为那些见不得光的项目，“制造”出最需要的人才。从伪造常春藤的毕业证书，到编写华尔街的辉煌履历，再到用AI生成以假乱真的社交媒体活动痕迹，他们提供一条龙服务。这些被制造出来的“幽灵高管”，就是一次性的工具，在骗局完成之后，就会和他们的履历一样，彻底消失在互联网的海洋里。
这条产业链，是赵家这种金融巨鳄能够肆无忌惮地发动各种骗局的、隐藏在水面下的重要基石。
“我明白了……”潘子倒吸一口凉气，“‘天穹一号’这个项目，那些‘陨石样本’是硬件，这个‘幽灵团队’就是软件。软硬件结合，才能骗到那些顶级的投资机构。”
“没错。”严景行点了点头，“所以，只摧毁硬件，还不够。”
他重新拿起那部手机，解锁屏幕，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某个看不见的听众说话，语气轻松得仿佛在点评一道菜。
“潘子，你看，赵家这个‘天穹一号’项目，野心很大，但细节上还是糙了点。”
潘子立刻心领神会，戏精附体地凑过来：“哦？哥，怎么说？”
“就说这个cEo吧，史蒂文森先生，用牙科模特的照片，也太不尊重人了。好歹找个财经杂志的模特，显得专业一点嘛。”
“还有那个cFo，履历写得惊天动地，结果连目标公司成立时间都没搞清楚。这要是被骗的那个北欧基金会知道了，会不会怀疑赵家的专业能力？连造假都这么不严谨。”
严景行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起来，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公司，专门做这种‘人才定制’的业务，好像叫……‘幻影精英顾问公司’？听说他们的活儿就做得特别细致，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录都能给你伪造出来。赵家这次是不是为了省钱，找了家山寨的？”
配电室里一片死寂。
严景行的话，通过手机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递到了“幽灵”的耳朵里。
这番话的杀伤力，远比直接威胁要大得多。
如果说，之前严景行曝光“天穹一号”骗局，是扔出了一颗炸弹，目标明确，影响范围也相对可控。
那么现在，他直接点出了“幻影精英顾问公司”这个名字，就等于是在赵家庞大的犯罪网络底下，点燃了一根引线。这根引线会烧到哪里，会引爆多少颗隐藏的、比“天穹一号”更肮脏的炸弹，连赵家自己都无法预料。
他等于在告诉“幽灵”：我知道你们的作案手法，我知道你们的工具箱里有什么，我甚至知道你们的工具是从哪家店里买的。
这种被看穿一切的恐惧，远比物理上的威胁更令人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外面的警笛声和混乱声似乎正在平息。
潘子紧张地盯着那部手机，手心全是汗。他在等，等“幽灵”的反应。是暴怒？是威胁？还是……
突然，“嗡——”的一声。
手机屏幕亮了。
不是电话，也不是微信消息。
而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五个字。
【开个价吧。】
潘子看到这五个字，浑身一颤，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们赌赢了！对方服软了！
然而，严景行看着这五个字，眼神却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谈判桌上的厮杀，远比废墟里的枪战更加凶险。
ps：当对手从追杀者变成谈判者，严景行该如何开出那个既能保命又能重创对手的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