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红色加密电话挂断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杀气,仿佛穿透了物理距离,顺着网络信号的暗流,涌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哥!出事了!”
潘子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响,不再是之前的戏谑或兴奋,而是带有一种罕见的,被压抑的惊惶。他那边的背景音里,键盘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低沉的、数据高速流动的嗡鸣。
“赵家的‘刑堂’动了。不是以前那种处理内部叛徒的小打小闹,是最高级别的‘猎杀’指令。我截获了他们内部系统的几个关键词——‘老鬼’、‘活捉’、‘不计代价’。”
潘子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哥,这帮人……不是西装革履的保镖,也不是街头的混混。我查了他们的背景,都是从境外战场退下来的,手上沾过血的。警察管不了他们,法律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张废纸。我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严景行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那个卖烤红薯的小贩,将一个滚烫的红薯递给一个放学的孩子。人间烟火,平静安详。可在这份安详之下,致命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避?”严景行反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们一旦开始躲,就等于承认自己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赵世章要的,就是看我们惊慌失逃的样子。”
“可这他妈不是在玩游戏啊!他们是真会杀人的!”潘子急了。
“我知道。”严景行的目光从那个孩子身上移开,落在了远处模糊的金融中心轮廓上,“所以,我们更不能乱。你那边,物理隔绝所有对外端口,启动最高级别的反追踪协议。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的每一次联络,都必须更换一次性的加密信道。”
“明白。”
“陈远那边,让你找的人,到位了吗?”
“到位了。一个伪装成新来的体育老师,一个伪-装成学校门口奶茶店的服务员,还有一个是负责那片区通下水道的。都是高手,比赵家那帮人更懂得怎么在阴影里走路。”潘子回道。
“好。”
挂了电话,严景行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坐回电脑前。
恐惧和愤怒是最低级的应对方式,它们只会让大脑的运算速度变慢。赵世章放出了疯狗,目的就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让他犯错。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他没有去追踪那些“刑堂”杀手的动向,那是潘子的专业领域。他的战场,始终是屏幕上那些跳动的数字和K线。
赵家刚刚损失了八十亿,又在“风云资本”那里吃了个哑巴亏,现在必然急于从某个地方把血补回来,同时,也可能在新的地方布下陷阱。
严景行的大脑高速运转,“记忆宫殿”中,关于赵家所有产业、投资组合、关联公司的信息流被重新激活、筛选、碰撞。
股票市场?风声鹤唳,他们不敢再有大动作。
高科技领域?被“战神”AI反噬,短期内他们对复杂模型会有心理阴影。
境外资本?“黑金通道”被自己动了手脚,他们现在是惊弓之鸟。
那么,钱会流向哪里?
严景行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个个看似不相关的板块被他调出。能源、矿产、运输……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最古老、最不起眼的领域——农产品。
“潘子,立刻给我查国内三大期货交易所里,所有关于‘棉花’和‘大豆’的持仓数据。我要知道最近一周,最大的多头是谁。”
“棉花大豆?”潘子有些意外,“哥,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那玩意儿涨跌一个点才几个钱,赵家看不上吧?”
“以前看不上,不代表现在看不上。”严景行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越是传统的市场,规则越简单,越容易被绝对的资金实力扭曲。他们现在需要一场简单、粗暴、能快速见血的胜利,来稳定军心。”
几分钟后,潘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震惊:“我靠……哥,你真是神了。郑商所的棉花主力合约,和连商所的大豆主力合约,最近五天,多头持仓量暴增。我穿透了那几个席位背后的账户,资金来源虽然被处理过,但最终都指向了赵家控制的一家……农业发展公司。”
“他们不光在买期货。”潘子继续说道,“我还查了物流数据,最近一周,有大量的棉花和进口大豆被运往赵家旗下的几个大型仓储基地。他们在囤积现货!”
严景行的瞳孔猛地一缩。
期货和现货联动,这是最凶狠的逼仓打法。
在期货市场拉高价格,吸引空头进场,然后利用自己掌握的巨量现货,垄断市场流通,让期货价格继续暴涨。等到交割日临近,那些做空的对手,要么选择忍痛在高位平仓,亏得血本无归;要么选择实物交割,却发现市场上根本买不到现货,只能违约,赔付天价的违约金。
这是一场必胜的屠杀。
“疯了,他们真是疯了。”潘子喃喃道,“棉花和大豆,这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东西。他们这么搞,会带动下游的纺织、食用油、饲料全部涨价,最后倒霉的还是普通老百姓。这帮人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严景行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记忆宫殿”里,疯狂地构建着这场“价格战”的推演模型。赵家的资金量、持仓成本、现货库存、可能的目标价位……
突然,他停了下来。
一个细节,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潘子,把这两个品种,最大的几个空头对手盘的资料调出来。”
“好嘞。”
一份名单很快出现在屏幕上。大部分都是一些投机基金和套保企业,但其中一个名字,让严景行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名单上赫然写着——“华盛纺织集团”。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当年,他父亲严华峰白手起家,最艰难的时候,就是华盛纺织的老董事长,林伯,顶着压力给了他第一笔订单,才让他的公司活了下来。
两家是世交。
严家出事后,林家也受到了牵连,被赵家打压得一蹶不振,好不容易这几年才缓过劲来。华盛纺织是棉花的需求大户,他们在期货市场上做空,是为了对冲原材料价格上涨的风险,是典型的套期保值操作。
他们不是投机者,他们是实体企业,是需要靠棉花来开工吃饭的。
赵家这次的逼仓,目标根本不是那些小散户和投机基金。
他们的屠刀,精准地对准了空头名单里最脆弱、也最致命的一环——华盛纺织。
他们不仅要赚钱。
他们还要斩草除根,把所有和严家有过关联,可能会帮助严景行的人,一个一个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价格战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过去的,灭门之战。
ps:一边是林家的存亡危机,一边是赵家“刑堂”的物理追杀,严景行这次要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