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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逾明无罪释放并且“秉承亡母遗泽,身负惊世之学”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京城。连带着他在公堂之上以清水沙盘折服众臣的细节,也被渲染得神乎其神。

一时间,安定侯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有前来探听虚实的故交,有慕名而来想要结交的文人雅士,更有不少工坊、商号的东家,捧着真金白银,希望能与这位“明远先生”合作。

然而,沈逾明却以“身体不适,需静心休养”为由,闭门谢客。他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眼下最重要的,是消化母亲遗物带来的信息,并理清未来的思路。

他将自己关在重新修葺过、依旧简朴的小院里,除了偶尔通过福伯与墨掌柜保持联系,维持“明远”这个身份的少量、高端的产出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读母亲的手札,反复揣摩那些草图,以及……研究那枚奇特的玉扣。

玉扣触手冰凉,那点殷红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微妙的变化,时而鲜艳,时而黯淡。他尝试用水浸、火烤(极其小心),甚至滴血上去,都毫无反应。这让他更加确定,此物绝非寻常,其中定然隐藏着秘密,只是他尚未找到开启的方法。

与此同时,他与顾清辞之间,那根因“明远”身份而连接,又因欺骗而几近断裂的线,似乎也因这场牢狱之灾,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日,春光明媚。沈逾明终于踏出小院,想去巧工阁与墨掌柜商议一些事情。他拒绝了府中车马,只带了福伯一人,信步走在熙攘的街道上。

经过墨香阁时,他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熟悉的门扉。

恰在此时,阁门轻响,一道清丽的身影抱着几卷书册,低头迈出门槛,正是顾清辞。

两人在街角不期而遇,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沈逾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随即浮现的复杂情绪——有疏离,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顾清辞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襦裙,未施粉黛,容颜清减了几分,却更显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如空谷幽兰。她抱着书册的手指微微收紧,率先移开了目光,侧身便要离开。

“顾姑娘。”沈逾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顾清辞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沈逾明走到她面前,隔着一步之遥,这是一个不会让她感到压迫,却又足以清晰对话的距离。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睫,轻声道:“多谢。”

顾清辞微微一怔,抬眼看他,眼中带着疑问。

“多谢姑娘……之前的药材。”沈逾明补充道,目光真诚,“还有……那本空白的书册与炭笔。于沈某而言,胜过千言万语。”

他指的是狱中她冒险送去的那些东西。那份在绝境中无声的支持与理解,他铭记于心。

顾清辞的耳根微微泛红,但神色依旧清冷:“沈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不想见明珠蒙尘,匠心埋没而已。” 她将动机归于对“才华”的惜才,刻意撇清私人情感。

然而,这话听在沈逾明耳中,却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她终究是认可“明远”的才华的。

“无论如何,沈某感激不尽。”他深深一揖。

顾清辞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丝。她想起公堂上他光芒万丈的模样,也想起他此刻真诚道谢的诚恳。这个人,复杂得让她看不透。

“沈公子若无他事,小女子告辞了。”她敛衽还了一礼,抱着书册,转身欲走。

“顾姑娘留步。”沈逾明再次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此物……权当谢礼,还请姑娘收下。”

顾清辞看着那锦盒,眉头微蹙,并未伸手去接:“沈公子,不必如此。小女子当不起。”

“并非贵重之物,”沈逾明连忙解释,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只是……‘明远’的一点心意。或许……对姑娘编纂《园冶辑要》有所帮助。”

听到“明远”二字,顾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那锦盒,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入手微沉。

她没有当场打开,只是低声道了句:“多谢。”便抱着书册和锦盒,匆匆离去,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逾明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街角,才缓缓收回目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知道,坚冰并非一日可融,但至少,今天是一个好的开始。

然而,他这份微小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当他与福伯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准备抄近路去巧工阁时,前后巷口,突然被七八个手持棍棒、面带凶煞之气的大汉堵住!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狞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包铁木棍:“哟,这不是咱们京城大名鼎鼎的沈公子吗?哥几个手头紧,想跟公子借点银子花花!”

福伯脸色一变,立刻挡在沈逾明身前,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凶?!”

“老东西,滚开!”刀疤脸啐了一口,“我们只要沈公子的钱,还有……他怀里那个紫檀木盒子!识相的就乖乖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沈逾明心中猛地一沉!紫檀木盒子?他们目标是母亲的遗物!

这些人,绝非普通的街头混混!是赵氏?还是……其他窥探母亲秘密的势力?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他眼神瞬间冷冽如冰,将装有母亲手札和玉扣的木盒紧紧护在怀中。看来,这京城的风波,远未平息。而他的逆袭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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