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那荒废的关帝庙里,李采臣从那“假和尚”的嘴里,步步紧逼,终于,揭开了那“哭丧佛”的终极秘密!
“那……那佛像……是空心的……”
“空心?”
“对……对……”那假和尚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有些姑娘,性子太烈,宁死不从……还有的,被……被那些西洋人,玩……玩坏了……断了气……”
“为了……为了不留痕迹……史密斯先生,就……就让我们,打开佛像背后的机关暗门,把她们的尸身……扔……扔进去……”
“那佛像底下,连着一个……一个烧砖窑似的地窖……地窖最底下,有个……有个焚尸炉……扔进去的尸首,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就烧成一把灰了……”
“那尊佛,说白了,就是个……处理尸体的焚尸炉!”
轰——!!!
这几句话,如同十万道晴天霹雳,在场的所有人,脑子里,都是“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破庙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几支火把,“噼啪”作响,将众人那一张张因为极致的震惊与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李采臣,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回响。
“佛像……” “焚尸炉……”
他寻思着:“我李采臣,从小在三不管的地界里长大,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杀人见血,我也不是没见过。可我他娘的……何曾听过……何曾见过……如此丧尽天良,如此猪狗不如的……畜生行径?!”
“那不是佛……那他娘的……是一座炼人炉啊!”
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从他那副“雷火道体”的最深处,猛地,苏醒了!他那双本有些吊儿郎当的眼睛,在这一刻,竟是变得一片血红!
而他身后的那帮“神拳”好汉,则是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艹-你-妈——!!!”
那帮本就脑子一根筋的莽夫,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彻底点燃了!离那“假和尚”最近的两个汉子,几乎是同时,红着眼,一脚就踹了上去!
“砰!砰!”
那假和尚如同一只破麻袋,被直接踹飞了出去,撞在神台之上,喷出一口鲜血,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畜生!一群畜生!”那大师兄仰天怒吼一声,抄起那把鬼头大刀,转身就要往外冲,“老子今天,要是不把那帮狗日的汉奸和洋妖碎尸万段,我就不配当炎黄子孙!”
“杀!杀了他们!” “踏平镇海寺!屠尽狗汉奸!” “血债!必须血偿!”
一时间,群情激奋!剩下那十几个汉子,一个个,如同疯了一般,目眦欲裂,抄起手边的刀枪棍棒,就要跟着大师兄,冲出破庙,去那镇海寺,拼个你死我活!
您瞧,这就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这帮人,虽然愚昧,虽然莽撞,可他们骨子里那份“同仇敌忾”的血性,却是真的!
可他们刚冲到门口,一道黑影,却比他们更快!
“咚——!!!”
一声巨响!
只见李采臣,不知何时,已经后发先至,双手,竟将那尊至少几百斤重的、用来供奉关公的石质香炉,给硬生生地,举过头顶,又重重地,砸在了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那坚硬的青石地面,竟被砸出了一个浅坑!
那帮正往外冲的“神拳”汉子,被这“非人”的一幕,给硬生生地,镇在了原地!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双臂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滔天杀意的李采臣,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采臣缓缓放下香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凭你们几个?”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拿着几把破刀,就想去踏平镇海寺?”
他一步一步,走到那帮热血上头的莽夫面前。
“我问你们!那庙里有多少人?多少条枪?后门在哪儿?地牢的机关是什么?”
“你们,谁他娘的知道?!”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水,瞬间浇在了众人-的头顶!那大师兄更是被问得是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告诉你们!”李采臣用那根手指,挨个点过他们,“你们现在冲过去,不是‘替天行道’,是‘白白送死’!是拿着自个儿的命,去给那帮畜生,下酒!”
“坛主……”那大师兄被他这股子气势所慑,却依旧梗着脖子,红着眼吼道,“可……可咱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啊!那……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
“谁他娘的说要干看着了?!”李采臣一瞪眼,那股子不讲道理的“滚刀肉”气势,再次爆发了出来!
他走到众人面前,将那把从大师兄手里夺过来的鬼头大刀,“咚”的一声,重重地插在地上!
“想报仇,可以!”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那笑容,比恶鬼还吓人,“我李采臣,也想!比你们谁都想!”
“但是!”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报仇,不是送死!这仇,得报!还得报得干净!报得漂亮!让那帮畜生,连个囫囵尸首都留不下!”
他环视众人,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霸道与威严。
“从现在起,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踏出这个庙门一步!”
“都给小爷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养足了精神!等小爷我,把那庙里的底细,都摸清楚了,再带着你们,去跟那帮畜生,好好地……‘讲一讲’这人间的‘道理’!”
“听明白了没有?!”
那帮“神拳”好汉,被他这股子气势彻底镇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那络腮胡子“大师兄”,第一个低下了头,瓮声瓮气地回道:“……听明白了,坛主。”
“明白了就好。”
李采臣这才缓缓收起了那股子杀气。他将鬼头大刀扔回给二师兄,又指了指那个还在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假和尚”。
“把那家伙,给我捆结实了,嘴堵上,扔墙角去。”
“还有,”他对着那二师兄,招了招手,“你,过来。”
他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几句。
那二师兄听完,眼睛“噌”地就亮了,猛地一拍大腿:“得嘞,总坛主!您就瞧好吧!这事儿,我们拿手!”
说着,他便招呼着手底下那帮师弟,一个个,如同得了将令的猴兵,悄无声息地,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转眼之间,那破庙里,就只剩下了李采臣,和那个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假和尚”,以及……几个自告奋勇留下来“保护总坛主”的神拳好汉。
李采臣看着那帮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动弹不得的“活口”,这才真正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屁股,坐在了那破旧的门槛上,从怀里摸出个小烟袋,点着了,美美地抽了两口。
“哎,”他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把这帮二愣子给稳住了,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