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珩的注意力却始终无法完全集中在锻炼上。萱儿那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她平日里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私下里努力坚强的形象颇为不符。金属哑铃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健身室里格外清晰。
做了几组动作后,李珩终于放下哑铃,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状似随意地走近跑步机,开口问道:“你这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跑步节奏都乱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方便跟我说说吗?”
正在跑步机上快走的张萱儿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她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按下了停止键,跑步机缓缓停了下来。她拿起挂在扶手上的毛巾,却没有擦汗,只是无意识地攥在手里,低着头,仿佛脚下昂贵的橡胶跑带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健身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行声。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向李珩,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明天下午……我的离婚官司,就要开庭了。”
李珩正在活动手腕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转过身,正对着张萱儿,将手里的毛巾搭在颈后,目光沉静地落在她写满焦虑的脸上,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怎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还是……”他顿了顿,试探着问,“心里……舍不得了?”
“怎么会?!”张萱儿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丝苦涩,“我现在只希望能立刻、马上跟他彻底脱离关系!一刀两断!”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眼神中的不安却更加明显,“只是……吴瑁昨天晚上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态度反复,不肯轻易签字离婚。我……我担心他明天会在法庭上胡搅蛮缠,故意拖延时间,甚至……”
“就因为这个?”李珩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汗水和淡淡体香的独特气息,“他不肯离,是真的幡然醒悟,后悔了?还是……”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另有所图,想借此跟你要点什么‘补偿’?”
张萱儿秀眉紧紧蹙起,脸上浮现出清晰的厌恶和无奈:“他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什么知道错了,怀念过去……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话里话外,都在强调他现在的处境多么艰难,欠了多少债,日子过不下去……我听得出来,他那根本不是悔过,他就是……就是还想从我这里再榨一笔钱出去!”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压抑的愤怒和委屈。
“那你怎么想的?答应他了?”李珩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深处已有冷意凝聚。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傻到还会给他钱?”张萱儿连忙摇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毛巾,“可是……我真的很担心。明天的庭审……”她抬眸看向李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全然不见舞台上那个气场强大的天后模样。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并且没有妥协,那剩下的就不要再多想了!”李珩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再次靠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他自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黏在她鬓角那缕被汗水浸湿的秀发抿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细腻微烫的皮肤。
他的触碰让张萱儿身体微颤,却没有躲闪。
“放心,千珩的律师团队,据说是京都最好的了,我特意交代过,这次不仅要成功尽快帮你完成离婚,还必须为你争取到一切合法的权益。”李珩继续安慰道,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不想离?离不离婚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哼!居然还想恬不知耻地跟你要钱?看来,他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现在面对的状况,也不清楚他该付出什么代价!”他的话语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你不了解他。”张萱儿眉头紧锁,眼中的焦虑并未完全散去,“吴瑁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他现在在外边欠了一屁股债,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害怕他会在法庭上胡说八道,污蔑我的名声,或者……”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过往不堪回忆的恐惧。
“放心!”李珩没等她说完,便果断地打断了她,语气斩钉截铁,“明天下午,我陪你一起去法庭!我不会允许有人破坏你的复出舞台之路。”
这句话如同定海神针,让张萱儿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李珩凝视着她的双眼,目光诚挚而充满力量,同时,他的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上了她因运动而微微汗湿的纤腰,将她轻轻揽向自己。“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所有的事情,律师会替你陈述,所有的麻烦,交给我来处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相信我!”
这段时间每天清晨在健身室的独处,早已让两人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在汗水和喘息声中已渐渐变得自然。此刻,被他坚实的手臂环住,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张萱儿一直悬着的心,奇迹般地缓缓落回了实处。
他看着李珩眼中不容置疑的承诺和强大的自信,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轻轻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应了一声:“嗯!”
然后,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动作——主动将额头轻轻靠在了李珩的肩头。这是一个完全依赖和信任的姿态。男人身上混合着淡淡须后水清冽和运动后蓬勃热力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令人贪恋的安全感。
“谢谢……”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肩头传来,带着一丝哽咽,“幸好有你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示弱和靠近,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
李珩感受到怀中娇躯的柔软和轻微的颤抖,双臂顺势收紧,一手稳稳地环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上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你呀,”他叹息般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怜惜,“就是心眼太实在,太善良了!简直像个傻白甜……不然,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还傻乎乎地给自己增加这些没必要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