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
黄泉军团失去了伊邪那美的神力支撑，在秦军主力分割包围下，被逐一剿灭。
它们不再是军队，只是一群被收割的野兽。
殿宇之内，建御雷神浑身浴血，手中的雷刃断成了两截。
“当”的一声脆响，半截刀身飞了出去，插进远处的梁柱，颤动不休。
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鲜血流出后浸透了神袍。
雷电神力早已耗尽，此刻的他，与一个凡间的壮汉没有区别。
甚至，连一个壮汉都不如。
其余的神官与叛军，下场也大致相同。
百家高手组成的阵列，将他们的能力克制得死死的。
道家的符箓，墨家的机关，儒家的正气，每一样都成了他们的噩梦。
天照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没有动。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或许是已经认命。
她只是看着，看着自己的同伴被铁链锁住，像牲畜一样被拖走。
伊邪那美成了最后的顽抗者。
她看着韩信的大军已经开始清理残局，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的希望，就是逃回黄泉，以图东山再起。
她耗尽残存的神力，在身前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
一只脚刚刚踏入裂缝，数道金光从天而降。
那是几张黄色的纸符，上面用朱砂绘制着玄奥的纹路，精准地钉在了裂缝的边缘。
镇魂符。
裂缝发出嘶鸣，却无法挣脱符文的镇压，最终在伊邪那美绝望的注视下，彻底闭合。
退路被断。
伊邪那美转过身，发现自己已经被数位身穿儒衫的老者包围。
他们没有携带兵器，口中吟诵着古老的经文。
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浩然正气是天地间至刚至阳的力量，更是黄泉邪祟的天然克星。
伊邪那美感觉自己的神力正在快速消散。
战争，结束了。
所有被俘的“神”，包括天照、建御雷神和伊邪那美，都被带到了秦军的临时帅帐。
帐内没有刑具和审问官。
只有一张木桌，几张坐垫，和一套正在烹煮的茶具。
张良正跪坐在茶具前，神态专注地摆弄着茶器。
沸水冲入茶壶，带着清雅的茶香。
他为每一个俘虏都倒上了一杯茶。
“欢迎诸位的到来，请用茶。”张良话语温和。
“这茶，上一个客人也很喜欢，是个有趣的小姑娘，这次人更多也更热闹了。”
建御雷神看着面前的茶杯，眉头紧锁，像是思考着什么。
他左思右想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败得这么快。
秦军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百家高手的手段是他在历史书中都没有了解到的，华夏果然人才辈出。
他死死盯着张良，“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张良只是微微一笑，为自己也斟上一杯茶，轻声道：“雷神是吗？你们输的不冤，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妖术。”
“这是精确的计算和智谋的运用，你们还有的学。不过，可能也没机会了。”
天照低着头，看着茶水中自己苍白的倒影，眼神空洞。
伊邪那美被浩然正气所伤，气息萎靡，连坐直身体都有些困难。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幕被一只手掀开。
来人身穿玄色长袍，不怒自威。
嬴政。
无形的压力，让帐内所有“神”都感到呼吸困难。
他径直走到了帐篷的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阶下之囚。
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神”，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的碾压，让他们本能地感到畏惧。
嬴政终于开口。
“很久以前，有个来自另一个世界人，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带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想要在这个世界建立不世之功。”
天照手中的茶杯没能拿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她却毫无知觉。
嬴政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
“朕灭杀了他，得到了他的一切。包括所谓的‘系统’。不，所谓的‘系统’在朕的面前，也只配匍匐在地。”
系统！
他竟然知道系统！
这是他们最核心，最不可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建御雷神和伊邪那美瞬间抬头，死死地盯着嬴政，眼神从茫然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后来，朕又在半岛之地遇到了另一个有趣的人。”嬴政的语气依旧淡漠，“这个人以为凭借着系统就能为所欲为，能称霸一方？可惜，他的眼界太小了。”
“朕给他上了一课，他学习的很认真，是个好学生。但，你们显然不是。”
嬴政的目光转向天照，眼神似乎能洞穿她的灵魂。
“你们的来历、秘密、自以为是的依仗，在朕的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天照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
可现在，对方却告诉她，她的一切，早已被洞悉。
她就像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却不知观众早已看穿了她所有的把戏。
“难道，你，你也是……”建御雷神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嬴政轻轻摇了摇头。
“朕，不是你们。”
这两个群体，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走到天照面前，居高临下。
“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系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穿越者’，会同时出现在这个时代？”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天命之子吗？”
“不。”
他自己给出了答案。
“你们不是。朕猜想，你们也许只是被某个更神秘的存在，随意投放到这片土地上的。”
“那个存在，给了你们不同的‘系统’，不同的‘神格’，就是想看看，哪一颗种子能够发芽成长，最终吞噬掉其他的种子，结出最丰硕的果实。”
“他就在某个我们无法感知的地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你们的挣扎厮杀，想看看你们有多么狂妄愚蠢。就像我们看野兽互相撕咬一样。”
“等到你们中的某一个，决出了最终的胜利者，他就会降临。”
“然后，收割一切。”
“你们从始至终都只是棋子。是别人游戏里的道具。”
他又停顿了下，想了想。
“不，连道具都算不上。”
“只是，实验品。”
如果说之前的战败，只是摧毁了他们的军队和身体。
嬴政此刻的这番话，则是将他们的灵魂，意志，存在的意义本身，都彻底碾成了粉末。
他们最大的骄傲，就是自己与这个世界凡人的不同。
他们是天选之人，是注定要成为神明的存在。
可现在，这个帝王告诉他们，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
“神”不是棋手，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别人田里种下的庄稼，等待着被收割的命运。
这种从云端跌入尘埃，不，是跌入无底深渊的坠落感，瞬间击溃了他们所有的心理防线。
天照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建御雷神高傲的头颅彻底垂下，整个人的脊梁骨仿佛都被抽走了，像一滩烂泥一样。
伊邪那美眼泪流了出来，状若疯魔。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输了。
对方站在云端之上，俯瞰着整个棋盘的布局。
而他们，却还沾沾自喜于自己是棋盘上的强者，以为能主宰其他棋子的命运。
异世来客的优越感，在这一刻彻底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