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破一路跑回家。
他不敢走大路,一直在山间的小路上绕。他不停地回头看,确认那个灰衣人没有跟上来。
回到家,他立刻把门栓插好,又搬来椅子抵在门后。他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冷冰冰地贴在身上。
他喘着气,脑子里乱糟糟的。
那个灰衣人太厉害了。动作快,力气大,而且一眼就看穿了他命不久矣。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说的“守山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陈破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从头浇下。冰冷的感觉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摸着胸口的承运玉。那块“地脉灵息”还在里面,散发着沉稳厚重的力量。这东西对他很重要,能明显感觉到它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压制自己体内的“死气”。
但这是别人看守的东西。他这算是偷吗?
爷爷说过,相灵一脉是“理运”,是梳理和维护,不是偷窃和掠夺。他现在做的事,好像背离了祖训。
可是,他不这么做,就会死。
陈破感到一阵迷茫。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到里屋。他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木箱。箱子里放着爷爷留下的所有东西,包括那几片记录着《相灵天书》的玉简。
他拿起玉简,一片一片地仔细抚摸,感受着上面冰冷的刻痕。他希望从这些祖传的东西里,找到一点指引,或者一点安慰。
在拿起最后一片玉简时,他忽然觉得手感有点不对。这片玉简的侧面,有一个地方摸起来格外光滑,像是被人经常摩挲。
他凑到窗边,借着光仔细看。那个光滑的地方,刻着两个非常小,几乎和纹路融为一体的字。
“破” 和 “立”。
陈破的心猛地一跳。这是爷爷刻上去的?是什么意思?
“破……立……”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字。
打破旧的,建立新的?还是指他的名字“破”,和某种“立”有关?
他不太明白。但这像是爷爷特意留给他的一个提示。
也许,爷爷早就预料到他会走上这条“盗运”的路?也许,在爷爷看来,有些事情必须“破”,才能有“立”?
这个发现,让陈破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感觉自己和爷爷之间,有了一种新的联系。
他把玉简小心地收好。不管怎样,路已经走了,就不能回头。他必须活下去。
现在,他多了“守山人”这个潜在的敌人。他需要更小心,也需要更快地提升自己。
他盘腿坐下,开始按照新领悟的方法练习“盘龙手”。他集中精神,引导着体内那股新得到的地脉灵息,配合着手势流动。
这一次,感觉清晰了很多。那股土黄色的气息很听话,随着他的意念慢慢运转,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他手臂的酸痛也缓解了不少。
他练了整整一个下午。
天黑的时候,他才停下来。他感觉很饿,但精神很好。
他简单做了点饭吃。一边吃,他一边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那个灰衣人认识他了吗?会不会找到他家里来?这里还安全吗?
他需要换个更隐蔽的地方住。但他没钱,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而且,他还要去找下一个气运。诸侯王的气运效果在减弱,地脉灵息虽然厚重,但量太少。他需要更多,更强的气运。
他想起了爷爷笔记里提到的下一个地方——那座唐代的“废帝陵”。那里很危险,爷爷都因此重伤。但那里的气运,一定也非常强大。
他必须去。
他决定,尽快做好准备,就去那里。
晚上,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任何一点异常的响动,都会让他惊醒。
他第一次感觉到,危险不仅来自古老的坟墓,也来自活人的世界。
天快亮时,他才睡着。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爷爷站在远处看着他,脸上没有责怪,只有担忧。爷爷的嘴唇动着,好像在说什么,但他听不清。
他朝爷爷跑去,但爷爷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了。
他猛地醒过来,窗外已经大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更艰难,也更危险的一天。
他起床,开始收拾东西。他把所有重要的物品,包括玉简、承运玉和那本蓝皮书,都贴身藏好。
他看了一眼这个从小住到大的家,然后毅然转身,走了出去。
他锁好门,把钥匙塞进门缝下面。
他不会回来了。
他朝着镇子外的长途汽车站走去。他要去的地方很远,需要坐车。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身影,出现在他家门口。
那个灰衣人看了看门上的锁,又蹲下身,从门缝里摸出了那把钥匙。
他拿着钥匙,站在原地,看着陈破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