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净后随意撕成小块备用,傅婉君用饭盒又舀了半饭盒的面粉。
效仿那天的林秀莲,傅婉君一边往面粉里滴水,一边拿筷子轻轻搅动着。
葫芦瓢内凹凸不平,舀水或者铲东西还行,用作拌面疙瘩的话,就容易粘黏不好处理。
用饭盒会好一些。
傅婉君一直搅拌到面粉差不多都成了大小不一的疙瘩后,就停下动作,放下东西继续备用。
外间摆满了砖坯,芦苇杆摆不开,怕在房间里弄,又会把灰扬到准备好的食材里。
傅婉君就把炉子等东西都拎去了外间,之后才进来继续进行下午的编织工作。
她静下心,又花了点心思融入自己的想法,尽可能把颜色深浅不一的芦苇杆区分开来,之后再进行编织。
虽然进展的速度不快,但慢慢编出来的部分,渐渐也能赶上林秀莲的那种完成度。
甚至因为颜色深浅是一溜儿下来的,一眼看过去,竟比前面林秀莲编的部分还要更显得整洁和美观一些。
傅婉君看着既满意又有成就感,心中愈发有了士气。
她把芦苇杆又往身侧扒了扒,垂着脑袋专注忙活编织,完全沉浸在熟能生巧的趣味和喜悦中。
时间匆匆从指尖流逝,等她听见外头传来动静,抬起脑袋打量时,才发现脖子都僵了。
外间门帘被人掀动,应该是陆廷川回来了。
“陆廷川?”
傅婉君试探性叫了一声,想出去看看,可才一站起来,就晃悠悠的又蹲了下去。
陆廷川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吓了一大跳,连忙丢了手里提着的草鞋去扶她,“怎么回事?身上还疼?”
“不是……”
傅婉君白净的脸皱了起来,轻轻捶捶腿侧,又笑着说:
“就是坐得太久了,腿有点麻了……”
陆廷川凝眉看了她一眼,扶她坐好后,轻轻碰了碰她小腿。
原本想替她揉一揉,缓解一下,结果还没开始动作,就被她拉住胳膊喊停了:
“别……你别动我,让我自己缓缓就好了。你一动,我麻得更厉害了!”
陆廷川只好收回手。
扫见旁边编了一半的芦苇席子,他问:
“这是林委员编的,还是你编的?”
说到凉席,傅婉君一下子来了精神,忙指着编好的部分说:
“这前面是林委员编的,后面都是我弄的,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陆廷川目光跟随她指尖移动,认真打量过后,点头肯定道:
“很好,已经达到可以出师的标准了。”
这是实话。
傅婉君以拳抵唇,听了直接窃喜的笑出声来。
只是她笑容没维持太久,就收敛神色转移了视线,“你怎么光着脚?”
腿上麻劲儿过去,傅婉君拉着陆廷川胳膊,带着他一同站起身。
他不光光着脚,还跟之前她某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单薄的裤子裤腿高挽,斑驳的泥印子一路沾到了小腿上面。
傅婉君欲言又止,最后所有话卡在喉咙里,什么也没吐出来。
那么冷的天气,光是穿得不厚实就够受罪的了,光脚走在雪地里,更是酷刑!
可他总不能是心理变态,才弄成这副模样……
可想而知,修灌溉渠,是个多么磨人的活儿。
傅婉君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难受。
这股难受,不单单出于她对陆廷川的感情。
更有对这个时代下的这群人的不忍,和同情。
她低头把编了一半的席子和芦苇杆拢去一旁,空出手来说道:
“暖水壶里有热水,你先兑水洗洗,我去做饭。”
陆廷川拉住她说:“我刚在食堂吃过了。”
“我没吃,行了吧!”
她回头,圆溜溜明亮的眼睛笼着一层氤氲雾气似的看向他,语气一下子急躁起来。
那阵势,那模样,简直跟要咬人的兔子如出一辙。
“……”
陆廷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松了手。
傅婉君躬身炉子前,往锅里下面疙瘩时,陆廷川就在旁边兑水洗漱,偷偷拿余光扫她。
小媳妇儿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好像是生气了,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
这事儿,还真是叫人头疼……
惯是老干部作风的陆营长搓搓后脑勺,疑惑憋在心里,愣是没敢吱声。
后面等面疙瘩出锅了,傅婉君自顾自的盛出两碗。
陆廷川在旁边看见了想说话。
傅婉君含着恼意不容拒绝的瞪了他一眼,他便将声音咽了下去,老老实实的接了饭盒。
饭后陆廷川自主接替了洗锅洗碗的活儿,傅婉君这次没跟他争,只从家里挑出一个最旧的水桶出来说:
“涮锅水倒这里面,以后这个就是泔水桶了。”
“嗯。”
陆廷川点头。
余光扫见她拎着另一个空桶往外走,他抽出时间道:
“你放着别动,一会儿我来。”
他沾了一身泥回来,刚才洗漱时,水就用得多了些。
余下的水现在又洗了锅,桶里就不剩下多少了。
这个点儿也打不了水,她拎桶出去,只能是为了铲雪。
陆廷川道:“附近一片的雪都铲得差不多了,要铲雪得走远一些,你鞋是干净的,别一会儿弄脏了。”
傅婉君莫名犟起了脾气,压根不听他的,直接就钻出了地窝子。
“婉君,婉君?”陆廷川在后面叫她。
傅婉君不应声,走出去几十米远后,蹲下身借着朦胧光亮往桶里拢雪。
等再转身往回走时,才走到半路,就被他夺过水桶,拉着往回走。
她往回扯胳膊不依,他也不迁就她了,攥紧她胳膊,强制拉着她往回走。
等回到地窝子里,陆廷川“咚”的一下把水桶放去一旁,转过身来掐着她小腰,直接把她半捧半抱的带去了里间床上坐下。
她绷着小脸,歪身想跑。
陆廷川直接错开一步,拦住她的去路,“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欺负你,给你气受了?”
傅婉君偏开脸,不说话。
陆廷川转去一旁,寻找她的双眼,与她对视时,软下腔调问:
“那是和林委员唠嗑唠不高兴了?还是编席子累着了?”
傅婉君鼻腔里浅浅“哼”了一声,瞪他一眼后,垂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