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司的功勋,获取何其艰难。
寻常校尉,在外奔波一月,出生入死,能有三五十点入账,已是邀天之幸。
三千点!
这数字一出,宛如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功勋殿内外每一个人的心口上。
死寂之后,是瞬间引爆的哗然。
“三千……多少?我耳朵出毛病了?”
“我的天,三千点功勋!这得杀多少妖魔?”
“有了这笔功勋,武库里那本绝品的功法《玄黄入阵曲》都能换了吧?还有百草堂的‘淬体丹’,怕是能当饭吃了!”
羡慕,嫉妒,难以置信。
无数道目光像是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萧衍的背影上。
这笔功勋,对殿外无数人而言,不啻于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天文巨款。
足以让他们在武库中,兑换那些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修炼资源。
萧衍心中也是一热。
这功勋,比他预想中还要多。
他很清楚,这是因为他独自击杀,且妖物等级远超自身,才会被评定为最高等级的“头功”。
若是小队合力,功勋分散,主力能分走几百点,便已是极限。
“萧校尉,这是你的身份令牌,功勋已划入。”
李执事将一枚冰冷的青铜令牌递还给萧衍。
萧衍接过,令牌入手微沉,仿佛那三千点功勋化作了实质的重量。
他拱手道谢,转身便要离去。
时间,对他而言,无比宝贵。
“萧校尉,留步。”
李执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萧衍停步,转身,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李执事并未在原地多言,而是朝殿内一侧的偏厅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走近。
萧衍跟着他拐入偏厅,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李执事亲自为他倒了杯热茶,茶香袅袅,驱散了几分妖尸带来的血腥气。
“坐。”
李执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萧衍没有客气,坐了下来。
李执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冷冽。
他沉默片刻,才用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音量说道:“吴春冬不久前回来,言说你在与妖魔的战斗中英勇牺牲。”
“你能活着回来,很好。”
他顿了顿,端起自己的茶杯,看着氤氲的雾气,眼神有些飘忽。
“二十年前,司里也有个像你一样惊才绝艳的年轻人,枪法通神,半年内连升三级,风头无两。”
“后来呢?”
萧衍问道。
“后来,他在一次任务中,被自己最信任的同伴从背后捅了刀子,尸骨无存。”
李执事的声音很淡,“杀他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他挡了别人的路。”
“但有时候,人心比妖魔更险恶。”
李执事放下茶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好自为之。”
萧衍心中一凛,他听出了李执事话语中的那份善意。
这位看似普通的执事,显然对斩妖司的浑水深知一二。
或许,他就是当年那个故事的见证者。
“多谢李执事。”
他微微颔首,并未解释与告状。
没有实力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辩解,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当务之急,是立刻将这笔功勋,转化为真正的实力!
萧衍走出功勋殿。
殿外的人群还未散去,一见他出来,目光“刷”地一下全部聚焦过来。
先前那个试图巴结他的力士,再次满脸堆笑地凑上来:
“萧,萧大人!恭喜恭喜啊!您真是咱们红山城斩妖司的麒麟子!以后还请您多多提携……”
萧衍目不斜视,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停留。
那力士脸上的笑容僵住,尴尬地杵在原地。
不远处,赵大彪怨毒的视线如毒蛇般死死锁定着他。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赵大彪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而萧衍的眼神,依旧不起波澜。
对于周围那些聚焦在他身上,混杂着嫉妒、敬畏、惊疑的复杂目光,他视若无睹。
径直,朝着自己住所走去。
……
与此同时。
斩妖司内院,一间雅致却透着森然气息的独院内。
“你说什么?!”
“萧衍……活着回来了?”
吴春冬的声音并不高,却阴冷得让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他面前的心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僵硬,连头都不敢抬。
“回……回大人,他不仅活着,还……还拖回了一头精怪七重的黑风巨鼠。”
“功勋殿的李执事亲自勘验,记……记头功,三千点。”
吴春冬没有暴怒,没有掀桌。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原本端着茶杯的手,五指缓缓收紧。
“咔……咔嚓……”
坚硬的瓷杯,在他的指间无声地化为齑粉,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粉从他指缝间流下,他却恍若未觉。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名心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被我一剑重创,扔在破庙等鼠妖吞食……这样,都死不了么?”
吴春冬喃喃自语,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浓烈的不解,以及一丝深藏的惊惧。
计划,出现了他无法掌控的变数。
一个本该是死人,一个他眼中的蝼蚁,非但没死,反而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变得强大起来。
这种未知,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还斩了精怪七重的黑风巨鼠……”
吴春冬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萧衍,他知道了自己勾结妖魔的秘密!
这个念头如同一条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冷!
自己绝不能让他活着!
“哼,命硬是吗?”
吴春冬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的弧度,那是一种毒蛇锁定猎物时的残酷。
“你若躲在阴沟里当一辈子老鼠,我或许还找不到你。”
“既然你敢大张旗鼓地回来,回到我的眼皮子底下……”
“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的眼中,杀机爆射,再无半分掩饰。
“去!”
吴春冬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玉简,指尖在上面迅速刻画了几下,扔给地上的心腹。
“给我去北门桥底的‘老渔翁’鱼摊,把这个交给老板!”
吴春冬的声音冰冷刺骨。
“告诉他,老猫想吃鱼了!”
“是,是!大人!”
心腹如蒙大赦,捡起玉简,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吴春冬独自站在屋内,眼神阴鸷。
“剑法化境?”他冷笑一声,“不管你是真的剑道天赋觉醒,还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奇遇,都无所谓了。”
“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成长起来,威胁到我!”
他缓缓走到桌边,拿起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和茶渍,动作优雅,眼神却愈发狰狞。
“要怪,就怪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