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那句“下午有课，先走了”仿佛还在耳边，苏晚独自坐在渐渐散去人群的食堂里，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也空落落的。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道，那种被坚定包裹、被当众维护的感觉，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晚晚！你没事吧？”林薇薇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一脸激动地坐到她对面，“我的天！我都看到了！沈叙刚才也太帅了吧！男友力mAx啊！直接牵手怼回去！秦瑶那张脸，当场就绿了！”
苏晚勉强笑了笑，心情复杂地收拾着餐盘：“是……是吗。”
“你怎么这个反应？”林薇薇凑近，仔细打量她的脸，“被吓到了？还是……心动啦？”
“别瞎说！”苏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否认，耳根却不争气地红了，“这……这都是按合同演的戏而已。”
“演戏？”林薇薇挑眉，显然不信，“演戏能演得那么自然？沈叙看你那眼神，虽然没啥表情，但握着你的手可是紧紧的！我看啊，假戏真做也不是没可能……”
“薇薇！”苏晚打断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让她心慌意乱的话题，“快走吧，下午还有高数课呢。”
提到高数，苏晚的头更疼了。作为美术生，高等数学简直是她的天敌，那些符号和公式像天书一样难以理解。而今天下午，正好有一节让她无比头痛的高数课。
下午两点，苏晚抱着高数书，蔫头耷脑地走进阶梯教室，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看着讲台上教授写满一整面黑板的微分方程，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思绪也开始飘忽。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中午食堂那一幕。沈叙握住她手时，那沉稳的脉搏透过皮肤传来；他看向秦瑶时，那平静却极具威慑力的眼神；还有他松开手时，自己心里那莫名的失落……
“苏晚。”
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猛地拉回现实。
她愕然转头，看见沈叙不知何时来到了她旁边的空位，正姿态从容地坐下。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气质清隽。
“你……你怎么来了？”苏晚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经管院的课表和美院的并不一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叙将一本笔记本和笔放在桌上，语气平淡无波：“合约细则第四条，甲方有提供学业辅导的义务。我记得你提过，高数是你的薄弱环节。”
苏晚愣住了。她确实在签那份“合作协议”时，被他问及需要什么类型的学业帮助，她随口抱怨过高数很难。可她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而且……真的来了？
“可是……你的课……”她有些不知所措。
“调开了。”沈叙言简意赅，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工整清晰的数学笔记，“专心听讲，有不懂的标记下来。”
他的到来，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或者说昏昏欲睡）的课堂，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无数道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投向这个角落。苏晚甚至能听到前排女生压抑的小声惊呼。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却发现自己更无法集中精神了——因为沈叙就坐在她旁边，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尖。
果然，当教授讲解到一个复杂的求导例题时，苏晚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完全跟不上思路。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指尖点在她的笔记本上。
“这里，链式法则用错了。”沈叙的声音压得很低，靠近她耳边说道。
苏晚浑身一僵，感觉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拿过她的笔，在草稿纸上流畅地写下正确的步骤。他的字迹遒劲有力，逻辑清晰，每一步都讲解得简明扼要。
“看懂了吗？”他侧头看她，距离近得苏晚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
“……好像，懂了。”苏晚晕乎乎地点点头。被他这么一讲，似乎真的没那么难了。
“继续听。”沈叙将笔还给她，重新坐直身体，目光投向讲台，仿佛刚才那个近距离辅导只是顺手为之。
然而，接下来的课堂，苏晚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继续听”了。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被身边的人吸引。他专注听课的侧脸，他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的优雅手势，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清冽气息……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心神。
她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发现他听课极其认真，脊背挺得笔直，偶尔会因为理解而微微颔首。这样的沈叙，严谨、认真，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智力性感，与她之前认知中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男神形象，微妙地重叠又区分开来。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或者说，她正在看到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下课铃响，苏晚还沉浸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
“笔记。”沈叙将自己的笔记本推到她面前，“重点和例题我都标注了，有不懂的再问我。”
他的笔记本干净整洁，重点突出，比教科书还要清晰。苏晚接过这本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笔记本，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谢谢你……”她真心实意地道谢。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的辅导确实帮了她大忙。
“嗯。”沈叙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天下午这个时间，图书馆，继续高数辅导。”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这是合约内容的一部分，确保你能顺利通过考试，避免因挂科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合约履行。”
他又把一切归结于“合约”。
苏晚心里那点刚刚升腾起的暖意和悸动，像是被细微的针扎了一下，微微刺痛，又迅速冷却。
“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她低下头，轻声回答。
沈叙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苏晚抱着他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站在原地。笔记本的封面是冷硬的黑色，摸起来光滑微凉，就像他给人的感觉。可是，里面记录的工整字迹和细致讲解，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耐心和……温暖？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只是在意合约的顺利执行而已。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要陷入这场由自己签下的、虚假的亲密游戏。
可是，当他靠近讲解时那温热的呼吸，他握住她手时那坚定的力道，他递来笔记时那看似随意实则周到的举动……这些细节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拼凑出一个让她越来越无法冷静面对的沈叙。
她好像，真的有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