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简单的招式在他手中变化万千,令痴迷武学的马云禄叹为观止。
这并非马云禄见识短浅,
马超虽通晓这些技艺,却从未如此细致地传授。
在马超看来,有兄长守护就够了,何必让妹妹吃苦练真功夫?偶尔教些花拳绣腿哄她开心足矣。
但凡事最怕比较,
谦逊温和的赵云不厌其烦地为她解惑,这般耐心让马超在妹妹心中的形象顿时黯然失色。
虽然赵云本性纯良,可整日与李佑、郭嘉等人为伍,到底也学了几分机巧。
察觉马云禄根基虚浮,赵云教得愈发用心,一招一式都倾囊相授,仿佛这便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铿!
枪锋相交,
马云禄的银枪如游龙探出,被赵云轻松化解。姑娘天资过人!
赵云的赞叹让少女耳根泛红。
她收枪行礼,轻声道:全赖将军指点。
不必见外,
赵云温言道,
唤我子龙便好。
嗯......子龙将军!
见少女改口,赵云笑意更深,继续讲解枪术要领。
此时的赵云尚未想到,武道修行最重传承渊源。
马超的西凉枪法刚猛无匹,本就不适女子修习。
而他师门的灵巧路数,恰与马云禄相得益彰。
若她真正掌握了这套以柔克刚的枪法,再回头看兄长所授,自然会察觉其中差别。
马云禄痴迷于精妙枪法,自然只能向赵云求教。
此刻的马云禄眼中只有绝妙武艺,而赵云的目光则完全被眼前女子占据。
二人都未深思将来之事,只沉醉于当下的美好氛围中。呼——
马云禄收枪归架,转身时赵云已递来手帕。
她微红着脸接过,轻拭额间细汗。多谢子龙将军!
姑娘不必客气。
二人并肩坐在演武台边的茶座——这本是吕布为观战将领准备的休憩处,还特意备了上等茶叶,怎料如今成了这对璧人相处的场所。
茶香氤氲间,赵云为马云禄斟茶问道:西凉距平原路途遥远,姑娘是与孟起将军同来的?
马云禄点头道,兄长说与平原侯有军机要事相商,不便让我旁听。
赵云恍然。
他清晨就听闻马超送来西凉战马,却不解李佑前几日才断言曹孙两家短期不会开战,如今又能有何等军机大事。
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听着这姑娘说话,他便心生欢喜。
......
演武场外,吕布带着众将聚作一团。
他们本想回来操练,却被张飞拦在门外。
颜良抱臂质疑:三将军,你说他俩看对眼了?别是瞎猜吧?
你懂什么!张飞瞪眼道,子龙那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平原这么多 ,你可见他对谁这样过?说着得意扬扬:你们就等着喝谢媒酒吧!
......
兄弟,怎么回事?
蹲着的管亥懒洋洋答道:有个姑娘来找子龙将军,三将军非要保媒,把人送进去就把门封了。他朝前一努嘴:瞧见没?连冠军侯都得干等着。
姑娘?来人皱眉追问。那姑娘是不是穿着白色衣衫,发间插着一支青色发钗?”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
管亥拍了拍手说道,
“我也刚到不久,只听说那姑娘来历不凡,似乎是西凉那位神威天将军的亲妹妹,这次随行来平原,好像叫马云禄?”
他摩挲着下巴,继续道:
“其实未必是坏事。
虽然三将军有点乱点鸳鸯谱的意思,但若真成了,倒是一桩大喜事!”
“自从奉先将军在西凉那一战,咱们和西凉已是铁杆盟友,可亲上加亲谁不喜欢?到时候两家紧密无间,岂不更妙?”
“要我说,子龙将军虽比那姑娘年长些,但本领、样貌、性情皆是上乘,前阵子还被天子封为常胜侯。
我要是那姑娘,说不定巴不得立马嫁给他!”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哎哎哎!”
管亥急忙起身阻拦,
“三将军那脾气谁不知道?连奉先将军都进不去,你现在去不是找骂……呃……这位兄弟看着面生啊?”
只见那人深吸一口气,抱拳道:
“西凉马超,马孟起!”
管亥:“……”
“误会!纯属误会!”
他尴尬地让开路,目送马超匆匆离去,这才长舒一口气,嘀咕道:
“真是晦气!怎么偏偏撞上正主了!”
马超三步并作两步,径直穿过张飞的防线朝演武台走去。
毕竟张飞再蛮横,也不能拦着人家兄长吧?难道还能直说“我正撮合你妹妹和赵云独处,你别捣乱”
?
马超怕是要当场翻脸!
见有人进去了,张飞索性不再阻拦。
一个人打扰也是打扰,一群人也是打扰,众人干脆跟上去瞧个究竟。
好奇心谁没有呢?
走在最前的马超原本想去城中寻找妹妹,却遍寻不见,最后才得知她去了军营。
他顿时心急如焚——这丫头自幼被他宠着,虽未骄纵,可军营哪是女子能乱闯的地方?
好容易赶到军营,随口一问,险些 妹问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他火急火燎冲上演武台,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在原地——
马云禄和赵云既非张飞胡诌的那般亲密,却也不似陌生人般生疏。
马云禄静静地趴在石桌上,双手托腮,眼眸如星辰般闪亮。
她专注地听着赵云讲述昔日战场上的故事,宛如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马超咽了咽口水,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妹妹从不曾这般安静——平日不是习武练枪,便是围着他闹腾不休。
此刻,一股异样情绪在他胸膛蔓延。
良久,他终于明白——那是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往日妹妹最仰慕的人是他,可如今,她的眼里似乎只剩赵云。咳咳!”
马超背着手,清了清嗓子。
台上二人仍自顾自交谈,无人理会他。咳咳!!!”
马超又重重咳嗽两声。
不料赵云和马云禄还未反应,张飞却先嚷了起来:“哎呀!咱们是不是该撤了?”
太史慈疑惑:“三将军为何要走?不想看子龙和这位姑娘后续如何了?”
张飞皱眉道:“他咳得这么厉害,怕不是有肺痨!”
太史慈:“……”
“兄长?”
马云禄这才回过神,连忙起身。
她原只想见识一下能胜过马超的常胜将军是何模样,却不料被赵云温柔细腻的谈吐吸引,彻底忘了时间。
马超看向赵云,与昔日战场上截然不同——此刻的赵云竟显得有些局促。
他张了张口,终究无言,只得草草道谢,拉着妹妹离去。子龙……”
张飞刚想上前询问,却被吕布一把拉住,摇头示意。
赵云怔怔望着马云禄的背影,仿佛一切皆是梦幻。
这位从未战败的常胜侯,此刻呆立台上,怅然若失。
……
夜风微凉,蝉鸣幽幽。
夏夜的平原褪去白日的燥热,唯余静谧。
然而,心事重重的赵云却无法沉浸其中。
赵云端起酒碗,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随手用袖子抹去唇边残留的酒滴,深深叹息一声。
李佑苦笑着为他斟满酒盏。
多年来相知相交,还是头一回见到常胜将军如此模样。
谁能想到沙场无敌的赵子龙,也会为儿女情长所困。
这其实不过是当局者迷。
事情原委李佑已从张飞、吕布乃至赵云本人口中听了三遍。
他明白赵云的纠结——分明对马云禄心生爱慕,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马超作为西凉实际掌控者,绝不会久留平原。
一旦兄妹返回西凉,再想相见便难如登天。
即便天下真如李佑等人所料,近年不起战事,作为刘备麾下大将的赵云也不可能常赴西凉。
练兵、巡防、征战,他身上担着的责任半点不轻。
这段初萌的情愫,恐怕真要落得个天涯两隔的结局。军师......赵云握着酒碗低语,就像有件至宝摆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能否为云卜上一卦?
面对赵云期盼的目光,一向有求必应的李佑却摇头婉拒。为何?赵云苦笑道,当年能为友若先生占卜姻缘,今日为何不能为我一测天意?
非是不能,实为不妥。李佑正色道,术数可推天时地利,唯独算不透人心。
当初为友若占卜,是因他自己都看不清本心。
而子龙你......
我清楚自己要什么?赵云喃喃重复,酒意微醺的面容浮现困惑,可我真不知该如何去做。
李佑轻叹:若真看不清本心,此刻又怎会这般痛苦?
原来如此。赵云仰首又是一杯,素来温润如玉的将军低声感叹:难道人心竟比天意更重要?
自然!向来被当作神棍的李佑斩钉截铁,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有心者,天意可违可逆!当年东光城七进七出时,子龙可曾想过那是逆天而行?
“与其指望虚无缥缈的卜算,不如问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我......”
赵云在李佑的质问下若有所悟,可转眼间目光又黯淡下来。可马超说过几天就要回西凉了,这短短几日,我能做什么呢?”
“子龙啊,”
李佑将手重重按在赵云肩上,字字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