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卑职失言了。”王子隆也马上意识到言语上的疏忽。
“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想在日军登陆之初就给他们来个大的。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虽说不能吓住日军,但是最起码会让他们后面的进攻有所顾忌,延缓他们的进攻速度。”陈越说道:“不谦虚地说,我在月浦打那几仗,把日军打疼了,他们已经开始注意我了。如果是我的部队在金山卫,日军可能会更加重视一些,我很多的策略实施不下去。所以才会让你们顶在金山卫。但是现在62师的情况,我担心你们营的兄弟心里会有变化,就过来看看。第一线的任务很重,如果实在不行,我安排其他人过来跟你们换防 。”
“陈长官放心,兄弟们早就憋着劲给62师的兄弟们报仇呢。”王子隆说道:“更别说咱们现在的装备已经是鸟枪换炮了,如果小鬼子敢在这里登陆,我部一定死守金山卫城,小鬼子想过去,也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不需要你们死守,死守没有意义。到时候我会在海滩上做一些布置,也会给你调两个重机枪小组,进入城墙的机枪位帮你们防守。”陈越说道:“你们这些人至少要坚持几个小时,然后在卫城内节节抵抗,想办法吸引更多的小鬼子进城,之后你们从北门撤退。到时候我安排人接应你们。”
“就把金山卫这么让给小鬼子?”王子隆不解地问道。
“金山卫虽然城墙坚固,日军的重炮都很难攻破,但是离海岸线太近,如果日本人攻击不力的话,舰炮和航空炸弹的滋味可不好受,到时候你们只会在这里白白地牺牲。当然也不会这么便宜他们,我不是说了要给他们来一下狠的吗,知道为什么没有让你们师的炮连跟你们一起进驻金山卫了吧。”陈越笑着说道。
“请君入瓮!”王子隆惊喜地问道。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全营在这里死扛小鬼子的准备,但是现在不用死,最起码不用全死在这里,又能重创小鬼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陈越说道:“之后他们每经过一个镇子,甚至是村子都会小心翼翼地。从这里到松江,还有七八个镇。就算没有援军,他们一周之内也别想过去。”
“陈长官,你觉得日军什么时候会在这里登陆?”王子隆又问道。
“快了,我已经闻到他们身上的味了。”
10月21日上午,陈越正亲自带着炮营的高射炮连和重机枪连练习防空作战的技巧,这个年头中国军人几乎都没有什么防空经验,即便是拥有博福斯、索罗通、厄利孔等高射机炮,但是看到飞机的时候也都是凭着经验追着飞机打,成功率非常低,而且伤亡还很大。陈越虽然也没打过飞机,但是最起码理论是懂的,怎么根据子弹或者炮弹的初速度,以及飞机的飞行高度和速度算出提前量,他还是会的。
而炮营和重机枪连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主副射手要么是科班出身、要么是有文化基础的,都能比较快地理解陈越教给他们的算法。就在陈越带领大家练习快速调角度的时候,松江县的防空警报响了起来。
机枪连的连长刘哲骂道:“奶奶的,这几天小鬼子是不是疯了,每天都要来个两三次。团长,要么咱们出去干他们一下,刚好让兄弟们实践一次,也让小鬼子长长记性。”
“现在还不是时候,让兄弟们隐蔽,都盯着飞机的行动路线,在心里算一下如果对着飞机射击的话,该打在哪个位置。”陈越一边抬头看着天,一边说道。
“团长!”刘哲还想再争取一下。
“执行命令!”陈越吼道,之后又说道:“咱们在这一带真正的防空力量就这六门高射炮和这8挺重机枪。轻机枪和通用机枪虽然也能打飞机,但是要他们飞得特别低才行。你们一旦暴露,咱们后边的仗就不好打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后边有你们吃肉的时候。”
刘哲和高射炮连的连长崔松对望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指挥大家隐蔽。因为日军飞机经常光顾松江县城,所以不管是军人还是百姓在听到防空警报之后,都很熟练地隐蔽起来,城内的躲进防空洞,城外的也躲到树林里。日军的两架轰炸机和四架战斗机没有找到攻击目标,随意地丢下几枚航空炸弹,扫射了几梭子之后,悻悻的离开。
在飞机离开后,刘哲冲出来对着飞机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他们还是二营的时候,每一次对上日军几乎都是摧枯拉朽,结果到了松江之后,过了一个月只挨打不还手的日子,真的是把他憋得不行。
陈越也理解刘哲的心情,对着崔松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刘哲的肩说道:“你们继续练习,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陈越带着张成刚走出这片训练场,就看到一名通信兵朝他们跑了过来,到了近前敬礼说道:“团长,刚刚税警总团二团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已经到了青浦。一营长亲自带队过来领取物资,已经出发了,大概四十分钟之后到。”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去,知道他们这个营长叫什么吗?”陈越问道。
“卑职不知,只听到我们组长在通电话的时候称呼对方为夏营长。”通信兵回答道。
“好了,你去吧。”陈越点了点头说道。
之后陈越又带着张成前往了几处刚刚被轰炸的地方看看情况,在回到团部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身穿草绿色军服的中校等在那里了。因为军装颜色明显区别于中央军的褐绿色,所以陈越远远地就看到了对方。对方显然也看到了陈越、张成二人,连忙朝二人跑过来。
“学长好。”夏营长对陈越敬礼道。
“是你小子啊。”陈越还了一礼之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原来你回来之后去了税警总团了啊,走,里面说话。”
来人叫夏振业,也是西点军校毕业的,跟司徒进一届但是不同班。比陈越他们早一年回国,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了。
“我刚回来的时候,因为有留美经历,直接就被宋部长要到了税警总团。开始分到了战车机动营,后来队伍扩编,我就被调到步兵营当营长了。”夏振业说道。
“我听说你们税警总团在沪市打得挺惨啊。”陈越问道。
“嗨,别提了。我们到沪市的时候你们98师刚好调到太仓休整。你在沪市的战绩我也听说了,心想咱们在西点学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我虽然没有学长你出类拔萃吧,但是成绩也还行啊。也想着到了沪市之后能够有所作为。”夏振业说道。
“结果上了战场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啊。学校里教的东西都用不上,兄弟们辛辛苦苦构建的工事,人家一顿重炮就他娘的给你掀了。轻重机枪手做火力压制,没两分钟就让人家用掷弹筒打掉了。更不要说人家飞机就他娘的在你头顶上丢炸弹,用机枪扫射。要不是跟你熟悉,我都要怀疑你的战绩是报纸上吹出来的了。学长,给我讲讲你们在月浦是怎么打的。”
“军校里学的东西都是总结前人经验,尤其是一战时期的优秀战法。但是在一战之后的这十几年里,武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有很多武器就是针对一战打法的,日军的掷弹筒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专门攻击咱们的轻重机枪。而咱们的步兵班又是以轻重机枪为核心的打法,尤其是轻机枪,一旦轻机枪被打掉,这一个班的战力至少掉了七成。”陈越说道:“所谓学在军校,历在战场。咱们也不能死抱着书本上的东西打仗不是。”
“学在军校,历在战场。”夏振业琢磨着这句话,眼睛一亮说道:“学长,这句话是谁说的,精辟啊!”
“呃!”陈越又不小心把后世的话说出来了,最后也只能厚着脸皮说道:“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