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感觉自己真成了一根冰棍。
刚从万年玄冰窟里捞出来那种。
还是硌牙的老冰棍。
骨髓深处那几处被林天“点”过的地方,空是空了,干净是干净了,可那股子深入灵魂的“冷”劲儿还在!不是皮肉的冷,是骨头缝里、骨髓油里透出来的死寂麻木!冻得他思维都慢半拍,想哆嗦都使不上劲儿,只能像条冻僵的咸鱼一样瘫着,眼珠子艰难地转着,看着林天。
林天那句“冻上了”,就跟判词似的,砸在老魔心窝子上。
老魔内心泪流成河:大佬…您说得对…是冻上了…冻得梆硬…可这玩意儿…它不解冻啊!俺老魔现在动根手指头都费劲,跟个冰坨子有啥区别?
铜山那巨大的独角还戳在核心漩涡的废墟里,魂火有点茫然地眨巴着。它刚才那一下撞了个空,蓄满的劲儿没处使,憋得慌。看着地上僵挺挺的老魔,再看看抄着手、一脸“我就说说”表情的主人,巨大的铜脑袋有点转不过弯。
“主…主人?老魔头这…这冻上了…咋整?”它伸出巨大的铜蹄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老魔的胳膊。
梆硬!
还透着一股子让它魂火都感觉凉飕飕的死寂气儿。
铜山赶紧缩回蹄子,一脸嫌弃:“嚯!真成冰棍了!还是馊汤冻的!这味儿…膈应!”
林天没搭理铜山的嘀咕。
他目光扫过彻底死寂、一片狼藉的血源池。
灰白色的死寂地面,粘稠浑浊不再流动的污血,垮塌成渣的核心废墟,还有地上三具红皮长老的冰凉尸体(血屠被瞪死,血煞吓死,血戾早昏死过去现在也凉透了)。
整个污秽之地,算是彻底废了。
那股子萦绕不散的污秽血腥气和怨念,虽然还在,但失去了源头,如同无根之萍,正在缓慢地消散。
“根源是没了。”林天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目光又落回老魔身上,“这冻上的汤底子…”
他像是在琢磨怎么处理这碗冻僵了的“馊汤”。
老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大佬下一句是“扔了算了”或者“敲碎了看看”。
林天往前走了两步。
蹲了下来。
蹲在老魔旁边。
这个动作,让铜山的魂火都跳了一下。主人…可很少这么“接地气”地蹲着看人。
老魔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虽然他现在魂也冻得不利索),眼珠子拼命想往后缩,可惜身体不听使唤。
林天没看他。
他伸出一根手指。
对着老魔胸口那几处灰白斑点的位置…
虚虚一点。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寂灭之冷的点。
这一次。
指尖上…
冒出了一小撮…
火苗。
火苗很小。
黄豆粒那么大。
颜色很怪。
不是红的,也不是金的。
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生机的…
白。
白得纯粹,白得温和。
像初春清晨落在新芽上的第一缕阳光。
这小火苗一出现…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老魔胸口那层干瘪的皮肤,接触到火苗散发出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温热气息…
皮肤下那几处灰白的斑点…
就像雪遇到了暖阳!
极其缓慢地…
极其微弱地…
开始…
“化冻”!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顺着那被“寂灭”冻结的骨髓深处,艰难地渗透进去。
老魔:“!!!”
他猛地瞪大了眼!
不是疼!
是…是…
舒服!!!
一种从骨头缝里、从生命最深处透出来的…暖洋洋的舒服感!驱散了那跗骨之蛆般的死寂麻木!就像在冰天雪地里冻僵的人,突然被灌了一口滚烫的姜汤!从里到外,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满足的呻吟!
“嗬…嗬…”老魔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舒坦的哼哼,僵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下来,虽然还是虚得要命,但至少…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了!不再是那根硌牙的老冰棍了!
“主…主人!您这是…仙火?!”铜山巨大的脑袋凑得极近,暗金魂火大眼珠子死死盯着那豆粒大的白色火苗,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一丝让它都感觉无比舒适、甚至隐隐让它体内麒麟真火都产生共鸣的温和生机!这火…它没见过!但绝对牛逼!比它那焚山煮海的麒麟真火感觉还…还高级?说不清道不明!
“烤烤火。”林天语气平淡,手指头就虚悬在老魔胸口,那豆粒大的白色火苗微微摇曳着,散发出温和的气息,持续地烘烤(或者说滋养?)着老魔骨髓深处被“冻伤”的地方。“冻狠了,得慢火回温。烤糊了就真成炭了。”像是在传授什么生活经验。
老魔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大佬!您真是俺再生父母!这火烤得…太得劲了!骨髓里的寒气一点点被驱散,被那寂灭之力冻得麻木的本源,像是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那白色火苗散发出的温和生机!虽然恢复得极其缓慢,但那种生命重新在体内流淌的感觉,简直美妙得无法形容!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被抽干榨尽、近乎枯竭的血脉本源,在这温和火焰的烘烤下,竟然有了一丝丝极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复苏迹象?
铜山看得羡慕不已,巨大的铜鼻子抽了抽,魂火眼巴巴地看着那豆粒大的白色火苗:“主人…这火…能给俺也烤烤不?俺感觉…闻着味儿都能涨修为!”它感觉那火苗的气息,对它的祖魂碎片都有莫名的好处!
林天眼皮都没抬:“你皮厚,用不着。”
铜山:“……” 巨大的铜脑袋耷拉下来,委屈。皮厚也有错?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恐怖嗡鸣!
毫无征兆地!
从血源池那彻底死寂、变成灰白色的地底深处…
猛地传了出来!
这嗡鸣并非实质的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恐怖震荡!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不甘?还有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
整个死寂的血源池空间,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猛地剧烈摇晃起来!无数灰白色的碎石和凝固的污血块簌簌落下!
一股远比之前血海意志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也更加…污秽混乱的恐怖气息…
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激怒!
正在地底…
苏醒!
“吼?!”铜山巨大的身躯猛地绷紧!暗金魂火瞬间爆燃!四蹄下意识地狠狠踏住地面,警惕无比地扫视四周!它感觉到了!一股让它都心惊肉跳的威胁!来自脚下!“主人!有东西!地底下!还没死透?!”
老魔正舒服得哼哼,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震荡和气息一冲,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刚暖回来一点的骨髓又开始发凉!那气息…比血海意志更加深沉可怕!充满了无尽岁月的怨毒和疯狂!他惊恐地看向脚下灰白的地面,仿佛那里随时会裂开,爬出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
林天悬在老魔胸口的手指,连抖都没抖一下。
那豆粒大的白色火苗,依旧不急不缓地摇曳着,烘烤着老魔。
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目光。
似乎穿透了厚厚的灰白死寂地层。
落向了那嗡鸣传来的…
更深处。
他的眼神里…
没有惊讶。
没有警惕。
只有一丝…
“哦,还有?”
像是发现汤碗底下还粘着点没刮干净的锅巴。
带着点…
被打扰了“烤火”兴致的…
不耐烦。
“安静点。”
林天对着脚下…
那片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恐怖存在要破土而出的灰白地面…
淡淡地说了一句。
语气很平淡。
就像在训斥一只不听话的狗。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
规则之力!
言出…
法随!
那来自地底深处的、撼动整个空间的恐怖嗡鸣…
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
硬生生…
掐住了喉咙!
那股正在疯狂苏醒、带着灭世之威的古老污秽气息…
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的烈火…
嗤啦!
瞬间…
萎靡!
被一股更加蛮横、更加不讲道理的恐怖意志…
强行…
摁了回去!
摁得死死的!
整个空间的剧烈摇晃,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静止!
只剩下一些碎石和凝固血块落地的噗噗声。
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前兆…
只是一场幻觉。
铜山:“……”
它巨大的身躯还保持着警惕的姿势,魂火却呆滞了。它感觉那股让它心惊肉跳的恐怖气息…没了?被主人一句话…给…吼回去了?它艰难地转动铜脖子,看向林天,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麻木。习惯了,真的,主人哪天不搞点吓死麒麟的操作,它才觉得奇怪。
老魔更是吓得差点又背过气去!刚暖回来的那点热气儿,差点被吓凉了!大佬…您管这叫“安静点”?您这是直接把人家棺材板焊死了啊!他看向林天的眼神,已经不是敬畏,而是纯粹的、顶礼膜拜的恐惧!这大腿…粗!太粗了!粗得能碾碎诸天万界!
林天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那只悬着的手指,指尖的白色火苗依旧稳定。
他低头。
看了看老魔胸口。
那几处灰白斑点,在白色火苗持续的温和“烘烤”下,颜色似乎淡了一些,透出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属于老魔本身的暗沉光泽。骨髓深处那股冻结的死寂感,也消散了大半,虽然还是虚弱,但至少本源不再麻木,有了复苏的迹象。
“差不多了。”林天手指一收。
那豆粒大的白色火苗,噗地一下,消失了。
“剩下的,靠你自己慢慢焐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死不了就行。”
老魔感觉胸口那股暖洋洋的热源消失,顿时一阵失落,但随即又涌起巨大的狂喜!他能动了!虽然还是虚得像被一万头大象踩过,浑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疼,但至少…他感觉自己能勉强控制这具破身体了!不再是那根任人摆布的冰棍了!
“多…多谢主人再造之恩!”老魔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声音嘶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感激涕零。大佬不仅把他从油锅里捞出来,还把他从粪坑冰窟窿里洗干净又烤暖了!这恩情…比天还大!
林天没看他。
他的目光。
再次投向脚下那片死寂的灰白地面。
深邃。
平静。
仿佛能穿透一切。
“铜山。”
“在!主人!”铜山巨大的身躯一震,立刻挺直。
“刨个坑。”林天抬了抬下巴,点了点刚才那恐怖嗡鸣传来的位置,“看看底下…”
“埋着什么老咸菜。”
语气平淡。
带着点…
准备掀开井盖看看下面到底多臭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