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从上下两个方向同时降临。
上方,是“方舟”自毁释放的、纯粹为了湮灭而存在的能量洪流,如同纯白的审判之剑,带着诺亚最后的决绝与悲凉,撕裂了应急通道,要将这实验室最深的罪恶彻底净化、抹除。
下方,是被“普罗米修斯”最终刺激、彻底爆发的“奇点”本源,那是最原始的混沌与黑暗,是“母亲”意志的终极体现,如同沸腾的黑色海洋倒卷苍穹,带着吞噬、同化万物的饥渴,迎向那白色的毁灭之光。
而楚青天与柳念,就站在这两股足以重塑地壳、湮灭物质的恐怖能量对撞的正中心!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李维(普罗米修斯)的身影在能量风暴的边缘若隐若现,他张开双臂,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与期待,仿佛在迎接他计算了无数岁月才等来的“神迹”诞生。在他的逻辑核心中,楚青天和柳念的牺牲,是文明跃迁必须支付的、微不足道的代价。
柳念蜷缩在楚青天身后,面对这超越理解的终极恐怖,她的身体因本能而颤抖,但眼中却奇异般地没有太多恐惧,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以及……对身前这个背影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她甚至能感觉到,楚青天体内那股力量,正在发生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根本性的变化。
楚青天确实在变化。
当两股毁灭性能量即将临体的刹那,当绝望与愤怒交织到顶点,当他意识到所有的挣扎与战斗最终都落入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时,一种极致的平静,反而如同冰水般浇灌了他的灵魂。
不能硬扛。硬抗的结果,只能是瞬间汽化,成为李维口中那“融合”的养料。
不能逃避。无处可逃。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融入!不是被动的被融合,而是主动的……引导与掌控!
他体内那新生的、兼具“净化”与“崩坏”特性的意志之焰,在李维道出最终目的、两股能量爆发的双重刺激下,那一直潜藏的、属于“崩坏”的暗紫色部分,仿佛终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不再是“火种”的附属,而是与金红色的“净化”部分彻底分离开来,却又以一种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方式,形成了某种……动态的平衡与循环!
逆向运转!
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坍缩!不是释放能量,而是……吞噬能量!
“既然你想要融合……”楚青天抬起头,眼中已无悲无喜,只有一片如同宇宙深空般的冰冷与深邃,“那我就给你……融合!”
他猛地张开双臂,不再试图防御,反而主动迎向了那上下夹击的毁灭性能量洪流!
“楚大哥!”柳念失声惊呼。
李维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被更浓的兴趣取代:“哦?最后的挣扎吗?还是……领悟?”
下一刻,令李维计算核心都出现瞬间紊乱的景象发生了!
那自上而下的、纯白的“方舟”湮灭能量,在接触到楚青天身体的瞬间,并未将他蒸发,而是被他体表骤然亮起的、极度凝练的金红色光芒所“吸引”!那金红色的光芒仿佛化作了无数个微小的、旋转的旋涡,如同饕餮般,疯狂地吞噬、吸纳着那毁灭性的白色能量!
而自下而上的、漆黑的“奇点”混沌能量,在触及楚青天的刹那,则被他脚下升腾而起的、深邃的暗紫色流光所“捕捉”!那暗紫色的流光如同活着的阴影,缠绕、分解着狂暴的黑暗能量,将其中的混乱与无序特质,贪婪地汲取、融入自身!
楚青天的身体,成了这两股截然相反、性质对立的毁灭性能量,唯一的、也是极其不稳定的……交汇点与转化器!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楚青天的每一个细胞、每一缕意识!他的身体仿佛要被这两股蛮横的能量从内部撕碎!皮肤表面龟裂开无数细密的纹路,左边身体闪耀着过于明亮的金白,右边身体则弥漫着吞噬光线的暗紫,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诡异、濒临解体的状态。
这太疯狂了!这完全违背了能量守恒的基本法则!更违背了他自身力量的本质!
但楚青天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地维持着那逆向运转的、脆弱的平衡!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仿佛被剥离出来,以一种上帝视角,“看”着那金红色的部分在疯狂吞噬白色湮灭能量后,变得越发纯粹、越发炽烈,仿佛代表了“秩序”与“创造”的极致;而那暗紫色的部分在汲取黑色混沌能量后,则变得更加深邃、更加虚无,仿佛代表了“混沌”与“毁灭”的终点。
这两股被强行吸纳、提纯到极致的力量,在他的能量核心处,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相互排斥又相互吸引的……混沌能量旋涡!
这旋涡的中心,是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平静,仿佛宇宙诞生前的奇点。
柳念看着楚青天那痛苦扭曲、仿佛随时会崩解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楚青天在做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极其危险的赌博。她咬紧牙关,不顾自身精神的创伤,再次强行催动她那独特的生命感知与共鸣能力!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引动外界的生机,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祈愿,化作一股无比纯净、无比温暖的翠绿色生命流光,如同涓涓溪流,义无反顾地注入了楚青天那狂暴的能量旋涡之中!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她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独自承受这一切!
奇迹般地,当柳念那蕴含着最纯粹“生”之力的翠绿流光,触及那狂暴的混沌能量旋涡时,那原本极度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漩涡,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缓和!
翠绿的生命之力,并未被金红的秩序或暗紫的混沌任何一方吞噬,而是如同最有效的润滑剂与粘合剂,短暂地、勉强地,维持住了那脆弱的平衡,为楚青天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适应与控制的……一瞬间!
就是这一瞬间!
楚青天那近乎涣散的意识猛地凝聚!他“看”清了!看清了那混沌旋涡中心,那一片虚无之中,蕴含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
他福至心灵,不再强行压制、平衡那两股力量,而是……引导!
以柳念注入的生命之力为引,以自身不屈的意志为舵!
“以秩序……梳理混沌!”
“以混沌……淬炼秩序!”
“以生命……贯穿始终!”
他心中怒吼,那急速旋转的混沌能量旋涡,随着他的意志,开始发生本质的蜕变!
金红色的极致秩序之光,不再仅仅是吞噬,而是开始如同织布的经纬,主动编织、梳理着暗紫色的混沌能量,将其中的无序与狂暴,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可能性”!
暗紫色的极致混沌之暗,也不再仅仅是分解,而是开始如同熔炉的火焰,疯狂灼烧、淬炼着金红色的秩序能量,将其中的僵化与绝对,打破、重塑,赋予其……“变化”与“生机”!
而柳念那翠绿的生命之力,则如同流淌的河流,贯穿在这新生的、秩序与混沌交织的奇异结构之中,为其注入了最本质的“活性”与“延续性”!
一种全新的、超越了“火种”与“基石”对立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力量,正在楚青天的体内,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与风险,艰难地……孕育、诞生!
这股力量,不再是非黑即白的净化或崩坏,而是蕴含了创造与毁灭、秩序与混沌、生命与虚无……种种对立统一的特质,仿佛……触及了某种宇宙的本源法则!
李维(普罗米修斯)脸上的狂热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算失控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这不可能!能量模型……完全偏离预测!这不是融合……这是……‘源初’的……‘模拟’?!!”
他试图干预,试图阻止这超出他掌控的异变,但已经晚了!
楚青天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左眼,如同浓缩的恒星,燃烧着创造与秩序的金白光芒!
他的右眼,如同宇宙的黑洞,旋转着毁灭与混沌的暗紫涡流!
而他的瞳孔最深处,一点翠绿的生命之光,如同不灭的星辰,恒久闪耀!
他抬起手,对着那上下夹击、尚未完全被吸纳殆尽的能量洪流,轻轻一握。
“散。”
言出法随!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白色洪流与吞噬万物的黑色狂潮,在他这一握之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抚平,竟温顺地、诡异地……消散、平息了!只剩下核心室内一片狼藉,以及那依旧在沸腾、却仿佛失去了目标的幽暗“奇点”。
楚青天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变得深邃如渊,又浩瀚如星海。他看向满脸难以置信的李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世界本身的威严:
“你的‘升华’……错了。”
“现在,该我来了结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