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死寂。
那足以湮灭存在的“终极裁决”被轻描淡写地化解,带来的震撼远超任何形式的对抗。希望锚点基地内,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的狂喜交织,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道突然出现、挂着酒葫芦的慵懒身影。
裁决者周身流动的银色规则洪流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白袍青年身上,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它身上的惊疑。
“你是谁?”裁决者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更加凝聚,仿佛在重新评估眼前的威胁。
白袍青年却没立刻理会它,反而先是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脸色苍白、气息萎靡却仍坚持站立的陈观,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带着追忆和戏谑的笑容:
“啧,小子混得可以啊?这才多久没见,都拉起这么大一支队伍,跟这种级别的铁疙瘩干上了?”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唠家常,随手解下腰间的朱红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哈出一口带着奇异馨香的白气,“不过嘛,这挨打立正的姿势,倒是跟你当年在青云宗后山偷啃鸡腿被老子逮住时一模一样。”
陈观浑身剧震!
青云宗后山!偷啃鸡腿!
那是他刚穿越不久,还无法完全适应辟谷,偷偷打牙祭时,被一个神秘出现、蹭吃蹭喝还嘴贱的“游方修士”撞见的糗事!此事除了当事人,绝无第三人知晓!
一个早已被岁月尘封、近乎被遗忘的形象,与眼前之人缓缓重合——那份玩世不恭,那份深不见底,还有那标志性的酒葫芦!
“是……是您?!那个……酒鬼前辈?!”陈观失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记得,这位神秘前辈在他初入道途时,曾看似随意地指点过他几句关于“灵气运行轨迹优化”的歪理,当时只觉有趣,如今回想,那分明是对规则最质朴而深刻的理解!
“没大没小!”白袍青年笑骂一句,屈指一弹,一道温润平和的七彩流光没入陈观体内。陈观顿时感觉消耗过度的神念与规则之力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飞速恢复,连之前与天枢、朔望对抗留下的些许暗伤都在愈合!
“阁下,无视吾之存在,是为大不敬。”裁决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它周围的空间开始冻结,无数代表着“审判”、“寂灭”概念的银色符文如同风暴般汇聚,威势比之前更盛!它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存在,是它执行任务以来遇到的最大变数,必须全力以赴!
白袍青年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掏了掏耳朵,仿佛嫌对方吵:“急什么?没看见老子在跟后辈叙旧吗?”他瞥了一眼那毁天灭地的符文风暴,撇撇嘴,“动不动就审判啊,寂灭啊,你们这些铁疙瘩,程序库里就没点新词儿?”
他随手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看似随意地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法则符文的闪耀。
但就在他指尖划过的轨迹上,那片被裁决者力量冻结、充斥着毁灭性能量的空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瞬间恢复成了最原本、最平静的虚空状态。那些恐怖的银色符文风暴,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言出法随!不,是意动法随!超越了规则定义,达到了近乎“概念抹除”的层次!
裁决者那由规则凝聚的身躯猛地一颤,首次向后微微退却了半步!它那冰冷的逻辑核心,似乎都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看,”白袍青年对着裁决者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打打杀杀多没意思。要不这样,你带着你这个铁疙瘩房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就当没看见你,怎么样?”他指了指裁决者身后那庞大的“裁决之庭”。
“荒谬!”裁决者怒极,它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吾乃归零者执行官,肩负净化之使命!汝等异常,皆在清除之列!”
它彻底放弃了试探,整个“裁决之庭”与其本体开始共鸣,前所未有的能量在汇聚,准备发动石破天惊的一击!
白袍青年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就知道跟你们这些死脑筋说不通。”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不再是单指,而是五指张开,对着裁决者与其身后的移动要塞,轻轻一握。
“那就……先睡会儿吧。”
嗡!
七彩流光再次涌现,但这一次不再温和,而是化作亿万道细密无比的丝线,瞬间编织成一张笼罩星域的巨大光网,将裁决者与整个“裁决之庭”包裹其中!
裁决者爆发出足以撕裂星辰的力量,银色光辉疯狂冲击着光网,却如同泥牛入海,无法撼动分毫!光网迅速收缩,其上的七彩流光如同活物般,渗透进裁决者的规则之躯,渗透进“裁决之庭”的每一寸结构。
裁决者的挣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弱,那冰冷的银色光辉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连同那庞大的移动要塞,一起被压缩、封印成了一颗拳头大小、表面流转着七彩符文的银色光球,悬浮在虚空之中。
令人闻风丧胆的归零者执行官“裁决者”,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封印了!
白袍青年伸手一招,那颗封印光球飞入他手中,被他随意掂量了两下,然后塞进了那个看似不大的朱红葫芦里。
他拍了拍葫芦,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下泡出来的酒,应该够劲了。”
希望锚点基地内外,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看着这超越理解的一幕。
陈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行礼:“晚辈陈观,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今日为何会现身于此?”
白袍青年转过身,看着陈观,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和赞赏:“名字啊……好久不用,都快忘了。以前那些老家伙,喜欢叫我——逍遥子。”
他目光扫过这片初生的基地,扫过陈观,扫过他身后的李琰、石锋、韩铁、苏荷,最终望向星渊那无尽的深处,语气带着一丝感慨: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
“小子,你闹出的动静,可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啊。”
“‘监察者’的火种重新点燃,‘起源道章’再现世间,连‘万物构建蓝图’的碎片都被你撬动了……那些沉睡的老家伙们,想不醒都难咯。”
“我嘛,算是离得近,又被你这股子熟悉的‘变量’味儿吸引,顺路过来看看热闹。”
他顿了顿,看着陈观,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顺便,给你带个话。”
“有个地方,叫‘星海茶话会’,几个老不死的想见见你。”
“关于你的‘来历’,关于这场‘牧羊’,关于……如何给这病入膏肓的宇宙,下一剂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