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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比二十三天前那场更大。

2024年7月5日凌晨0点30分,暴雨像无数根钢针从天穹直刺而下,砸在商业区高低错落的建筑物上,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星光巷——这条夹在两栋写字楼之间的狭窄通道——此刻已成了一条浑浊的河。

积水已经没过脚踝。

水是黑色的,混着从附近餐馆后厨冲出的油污、破碎的霓虹灯管碎片、被泡烂的传单纸屑。水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彩色油膜,折射着巷口商业街闪烁的霓虹灯光。红、蓝、绿、紫,各种颜色的光斑在水面扭曲、扩散、破碎,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又像是某种诡异的液体万花筒。

巷子两侧原本画满涂鸦的墙面,此刻正被雨水无情地冲刷。

“LoVE & pEAcE”的字母边缘,蓝色颜料正顺着砖缝流淌下来,滴入积水,晕开一片妖异的靛蓝。一个喷漆骷髅头的眼眶里,红色颜料像血泪一样蜿蜒而下,在墙上拖出长长的痕迹。雨水浸透了墙体,石灰剥落处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旧砖,整面墙看起来像一张正在融化、哭泣的脸。

废弃的绿色垃圾桶歪倒在巷子深处,桶盖半开着,里面塞满了发霉的纸箱。酸臭的气味从桶里飘出来,混着雨水的土腥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复合味道。偶尔有老鼠从纸箱堆里窜出,“噗通”一声跳进积水,溅起的水花在霓虹光下闪着短暂的光。

刘芳就是在这个时候拐进巷子的。

三十八岁的超市收银员,刚结束今晚的夜班。她撑着那把用了两年的透明塑料雨伞——伞面上印着超市的logo,边缘已经开裂,用透明胶带粗糙地粘着。雨太大,伞根本挡不住从侧面袭来的雨水,她的左肩已经湿透,浅蓝色的工作服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瘦削的肩胛骨形状。

她左手拎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没吃完的夜班便当盒。右手拿着手机,白色的耳机线从手机插孔延伸出来,绕过手腕,塞进耳朵里。手机屏幕亮着,播放着一首舒缓的轻音乐——这是她每天夜班后的习惯,用音乐隔绝雨声,也隔绝深夜独行的不安。

耳机里传来钢琴的旋律,温柔而遥远。

刘芳低头看着脚下的积水,小心地选择落脚点。水太深了,看不清水下有什么,她不想踩到碎玻璃或者别的什么。帆布包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便当盒在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巷子很窄,只有两米宽。两侧的涂鸦墙在雨中显得格外压抑,那些流淌的颜料像是有生命般在墙上蠕动。她加快了脚步,鞋底踩进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水从鞋帮渗进去,袜子瞬间湿透,冰凉黏腻的触感让她皱起眉头。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时,前方雨幕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黑色雨衣。

长款,材质厚实,雨水在表面形成连续的水膜。兜帽戴得很低,完全遮住了脸。右手握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尖抵着积水,随着步伐划开水面。

那人的步伐很稳。

即使在这样泥泞的积水里,每一步都踏得精准而从容,不疾不徐。雨衣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黑色的布料几乎与巷子的黑暗融为一体。

刘芳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

她摘下一只耳机,音乐声变小,雨声瞬间涌入耳膜。心跳莫名加快,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深夜、窄巷、陌生人——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总是让人不安。她想起同事说的,最近这一带不太平,让她下班尽量绕大路。但她已经走了三年这条近路,从来没出过事。而且今晚雨这么大,绕路要多走二十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多想。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

五米。三米。两米。

刘芳已经能看清雨衣的细节——面料是那种常见的防水涂层布,袖口有松紧带。黑色长柄伞的伞骨很粗,看起来质量不错。对方的身高大约一米七五,体型中等,没有任何特征能分辨性别。

她侧过身,尽量把身体贴在涂鸦墙上,想让出更多的空间。帆布包蹭到湿漉漉的墙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擦肩而过的瞬间,距离不足半米。

刘芳闻到一股味道——很淡,但清晰。消毒水的气味。和雨夜的土腥气、垃圾桶的酸臭味格格不入,突兀得让她愣了一下。

然后,腰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像被针扎了一下,又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猛地戳到。痛感转瞬即逝,短暂得让她以为是错觉。她下意识地皱眉,腾出拿手机的手,隔着湿透的工作服揉了揉右侧腰部。

手指按上去的瞬间,触感有些异样——布料上似乎有一个微小的破口。但雨太大,手感被冰冷潮湿的衣物模糊了。

雨衣人没有停留。

黑色长柄伞的伞尖继续划着水,沉稳的步伐踏破积水,朝着巷子另一端走去,很快消失在浓密的雨幕深处,连脚步声都被雨声吞没。

“走路不长眼……”刘芳低声嘟囔了一句,重新戴上耳机。

钢琴旋律再次包裹住她。

她继续往前走,帆布包在身侧晃动。腰侧的刺痛感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被雨水浸泡的冰冷感。她想着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把湿透的衣服换掉。明天是早班,七点就要到超市,得抓紧时间休息。

她抬起左脚,踩进一个水洼。

积水漫过脚踝,冰凉刺骨。她皱了皱眉,抬起右脚,准备迈出下一步——

剧痛毫无征兆地炸开。

不是刚才那微弱的刺痛,而是从身体深处、从右侧腰部爆发的撕裂性剧痛。像有一把烧红的刀子在肚子里搅动,把内脏绞成一团。刘芳的呼吸瞬间停滞,肺部像被抽空,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啊——”

手中的手机滑落。

白色的机身坠入积水,屏幕亮了一下,然后暗下去,沉入黑色的水中。帆布包也脱手了,掉进水里,便当盒从里面滚出来,塑料盖子弹开,剩饭剩菜漂在水面上。

刘芳踉跄着向前扑去。

透明雨伞从手中滑脱,被风吹着滚向墙角,伞骨折断的脆响被雨声吞没。她想抓住什么,手指在湿滑的涂鸦墙上徒劳地抓挠,指甲刮过粗糙的砖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倒。

“噗通——”

身体砸进积水,溅起大片水花。黑色的污水灌进口鼻,呛进气管。她想咳嗽,想呼吸,想呼救,但剧痛已经吞噬了所有的力气。视野开始模糊、旋转,头顶那些扭曲的霓虹光斑在雨幕中扩散、融合,变成一片混乱的色彩。

意识正在迅速消散。

在最后一丝清醒即将消失时,她的余光瞥见脚边——

一把红伞。

收拢的状态,静静靠在她右脚边。鲜艳的红色在黑暗的巷子里刺眼得诡异,像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的。

伞柄上,挂着一张被雨水泡得发胀的卡片。

塑封膜已经开裂翘起,但印刷字迹依然清晰:

公交月票

有效期至:2021年6月15日

雨水顺着卡片表面流淌,日期数字在水光中微微扭曲。

然后,黑暗彻底降临。

雨还在下。

倾盆如注。

巷子深处的垃圾桶旁,一只老鼠从纸箱堆里探出头,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它看了看倒在积水中的身影,又看了看那把红伞,然后迅速缩回纸箱堆里,消失不见。

巷口,商业街的霓虹灯依旧闪烁。

红、蓝、绿、紫的光在雨幕中晕染开,像是这座城市永不愈合的伤口。

上午9点,市公交总公司第三分公司调度室。

房间不大,约三十平米,墙面几乎被各种图表覆盖。左侧是一整面城市公交路线图,彩色线条像血管般纵横交错,每个站点都用红色图钉标注。右侧是白班和夜班的排班表,密密麻麻的名字后面跟着时间和车号。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块白板,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满了夜班车辆的发车时间和到站情况,字迹潦草,有些地方已经被擦改过多次。

空气里弥漫着浓茶、香烟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吊扇在头顶缓慢转动,发出“嗡嗡”的声响,吹起的风勉强搅动着闷热的空气。

李伟坐在调度台前。

四十五岁,瘦削,脸颊凹陷,眼窝深陷,黑眼圈几乎覆盖了整个下眼睑,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穿着公交公司的深蓝色短袖工装,外面套着一件橙黄色的反光背心,背心胸口处印着“安全调度”四个白字。左手放在桌面上,手背上一道烫伤疤痕格外显眼——疤痕呈暗红色,边缘不规则,像是多年前留下的旧伤。

他面前摆着一个掉漆的搪瓷杯,里面泡着浓得发黑的茶。茶杯边缘有褐色的茶渍,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他端起杯子,手微微颤抖,茶水在杯中晃动,差点洒出来。他抿了一口,烫得皱了皱眉,又把杯子放下。

赵栋和林溪坐在他对面。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旧木桌,桌面上摊着几份文件:李伟的值班记录复印件、星光巷周边的地图、以及几张放大的监控截图。截图是从巷口一家便利店外的摄像头调取的,时间显示是2024年7月5日凌晨0点40分。

画面中,一个穿着橙黄色反光背心的人撑着伞站在巷口。雨很大,画面模糊,但能辨认出那人的体型和衣着与李伟高度相似。他面朝巷子里看,似乎在观察什么,停留了大约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

“李师傅。”赵栋推过其中一张截图,手指点在画面中的人影上,“7月5日凌晨0点40分,你出现在星光巷口。法医初步判断,受害者刘芳的死亡时间在0点30分到0点35分之间。也就是说,你在案发后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现场附近。”

李伟又端起茶杯,这次他的手抖得更明显了。茶水溅出来几滴,落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他放下杯子,用袖子擦了擦嘴。

“我去检查32路公交的到站情况。”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沙子,“星光巷口那个公交站,是32路夜班车的必经站点。那晚雨太大,我怕线路有问题,就过去看看。”

“凌晨0点40分,去检查公交到站?”林溪问,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清晰,“这个时间点,32路夜班车应该刚过那一站不久。你为什么不在调度室看监控,非要亲自去?”

李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监控……监控有时候不准。”他说,眼睛盯着桌面,“那一片的信号偶尔会断,尤其是下雨天。我怕车没到,或者出了什么故障,就去现场确认一下。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你在那里停留了多久?”赵栋问。

“大概……五六分钟吧。我看了看站牌,又往巷子里望了望,没看到什么异常,就回来了。”李伟顿了顿,补充道,“雨太大,我很快就走了。”

林溪从文件夹里取出另一张照片,放在李伟面前。

那是红伞的特写——鲜艳的正红色,收拢的状态,伞柄上挂着过期的月票。照片是在现场勘查时拍的,即使在打印纸上,那种红色依然刺眼。

“这把伞,你见过吗?”林溪问。

李伟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瞳孔微微收缩。他盯着那把伞看了好几秒,然后缓缓摇头:“没见过。”

“真的没见过?”赵栋身体前倾,目光锐利,“我们搜查了你家,在你卧室的衣柜顶上,发现了十二把红伞。都是‘晴雨阁’品牌,和案发现场这把是同款。另外,在你书桌抽屉里,找到了二十七张过期公交月票,时间从2019年到2022年不等。”

李伟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指节发白。手背上的烫伤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那些伞……”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是给晚班乘客备用的!有时候下雨,有乘客没带伞,我就借给他们用!月票……月票是我以前自己用的旧票,没舍得扔,就收起来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十二把红伞,都是同一品牌,同一款式。”林溪冷静地说,“每把伞的价格在三百元以上。你一个公交调度员,用自己工资买十二把这么贵的伞,专门借给素不相识的乘客?”

李伟猛地拍桌。

“砰!”

茶杯被震得跳起来,茶水泼出来大半,在桌面上蔓延开。旁边的调度员——一个年轻小伙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不敢说话。

“你们凭什么怀疑我?!”李伟的声音陡然提高,眼睛发红,“就因为我家里有红伞?就因为我路过现场?我在这家公司干了十八年!十八年!从来没迟到早退,从来没出过事故!你们去问,去问所有人!我李伟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左手手背上的疤痕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

赵栋没有动,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李师傅,冷静点。”他说,“我们只是在调查。你家里有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红伞,有大量过期月票,又在案发时间出现在现场附近——这些是事实。我们需要你给出合理的解释。”

“我解释过了!”李伟吼道,“伞是借给乘客的!月票是我自己的!我去现场是工作!你们还要我怎么解释?!”

林溪合上文件夹,看向旁边的年轻调度员。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我叫小王。”年轻调度员紧张地说,“王建军。”

“王师傅,你和李师傅共事多久了?”

“两、两年多了。”

“李师傅平时为人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王建军看了看李伟,又看了看赵栋和林溪,咽了口唾沫。

“李师傅……李师傅人其实挺好的。”他小声说,“就是脾气有点爆,但工作特别认真。夜班调度这块,他最负责,从来不出错。最近几个月……”他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异常,就是……就是黑眼圈越来越重,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他有没有提过红伞的事?”林溪问。

王建军摇头:“没听过。不过李师傅确实挺热心的,有时候下雨,他会把自己的伞借给没带伞的同事或者乘客。但具体是什么伞,我没注意过。”

李伟坐在那里,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手背上的疤痕因为用力而凸起,像一条扭曲的虫子。

窗外传来公交车进站的报站声,机械的女声在雨中显得有些模糊。

调度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吊扇还在转,“嗡嗡”的声响像是某种背景噪音。

赵栋站起身,收起桌上的文件。

“李师傅,最近不要离开本市。”他说,“手机保持畅通,我们可能随时需要找你了解情况。”

李伟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嗯。”

赵栋和林溪走出调度室。

门关上的瞬间,里面传来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下午2点,刑侦支队实验室。

这里和调度室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实验台,一切都干净、整洁、有序。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某种金属和塑料混合的工业味道。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嗡鸣,将室温维持在恒定的22摄氏度。

周桐站在实验台前。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和乳胶手套,整个人在冷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实验台上放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和案发现场凶手使用的同款,这是警方从市面上买来用于对比分析的。

伞已经被拆解。

伞面被小心地剥离,露出内部的金属骨架。伞柄部分被纵向切开,像一只被解剖的黑色昆虫,暴露出内部的结构。

林溪站在一旁,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目光紧紧盯着伞柄的内部构造。

“看这里。”周桐用镊子轻轻拨动伞柄内部的零件。

在伞柄中段,有一个直径约1厘米的圆形孔道,从伞柄底部一直延伸到伞柄顶端。孔道内壁光滑,显然是经过精密加工的。在孔道底部,安装着一个弹簧装置——铜质的弹簧,大约三厘米长,被固定在一个小小的金属底座上。

“这个孔道,正好能容纳一根直径0.8厘米的冰锥。”周桐说,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冰锥的长度可以在8到10厘米之间,刚好是从伞柄底部刺出的理想长度。”

他用镊子夹起一个小小的金属按钮——那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圆形按钮,表面有细密的防滑纹路。

“这个按钮,原本安装在伞柄底部,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防滑设计。”周桐将按钮放在伞柄底部的一个凹槽里,严丝合缝,“但实际上,它是触发机关。”

他按下按钮。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声响。

弹簧被压缩,然后迅速弹开。周桐将一根同样粗细的金属棒——模拟冰锥——放入孔道,再次按下按钮。金属棒从伞柄顶端猛地弹出,刺出约8厘米的长度,然后停在半空。

“松开按钮。”周桐说。

弹簧缩回,金属棒迅速被拉回伞柄内部,消失在孔道里。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凶手需要提前将冰锥冷冻成型,放入伞柄内部的孔道。”周桐放下镊子,摘掉护目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暴雨夜的低温,加上伞柄本身的隔热设计,能维持冰锥的硬度至少十五到二十分钟。足够完成一次刺杀。”

林溪盯着那把被解剖的伞,眉头紧锁。

“凶手需要精通机械。”她说,“这个弹簧装置虽然原理简单,但安装精度要求很高。弹簧的弹力、冰锥的长度、刺出的速度——所有这些都需要精确计算,否则要么刺不穿衣物,要么刺入后无法缩回。”

周桐点点头。

“而且凶手需要有一定的动手能力。”他补充道,“要改造这样一把伞,需要专门的工具:小型电钻、锉刀、弹簧钳、焊接设备。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在家里完成的。”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赵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看了一眼实验台上的伞,眼神凝重。

“李伟的初步背景调查出来了。”他把文件夹放在实验台上,“四十五岁,公交公司工作十八年,前十年是司机,后八年转调度。妻子五年前病逝,无子女,独居。父母都不在了,没什么亲戚。同事评价他工作认真,但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

他顿了顿。

“重点来了:李伟的学历是高中毕业,没有受过任何机械或工程方面的培训。他家里的工具只有最基本的螺丝刀和钳子,没有发现电钻、焊接设备这类东西。”

林溪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李伟不具备制造这种机关的能力?”

“至少从他明面上的背景来看,不具备。”赵栋说,“但这不代表他一定不是凶手。他可能雇佣了帮凶,或者……有人在帮他。”

“懂机械的帮凶。”周桐若有所思,“或者,凶手根本另有其人,李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实验室里安静了几秒。

空调的嗡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先盯着李伟。”赵栋最后说,“二十四小时监控。同时排查他的社会关系,尤其是最近半年和他有过接触、懂机械或工程的人。还有……”

他看向实验台上那把被拆解的伞。

“查冰锥的冷冻地点。凶手需要冰箱或者冰柜来制作冰锥,而且需要定期补充。这不是一次性作案,他肯定有固定的地点和设备。”

林溪点头,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

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

细密的雨丝打在实验室的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城市在雨中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赵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景。

他的脑海中,两起案件的画面在重叠:暴雨夜、黑色雨衣、精准的刺杀、鲜艳的红伞、过期的月票。

然后是李伟——那个眼窝深陷、手背有疤、家里藏着十二把红伞的公交调度员。

一切都指向他。

但又好像太顺了。

顺得像是有人特意摆好的拼图,就等着警方一块一块捡起来,拼成李伟的脸。

“队长。”林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栋回过头。

“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林溪说,“他们对李伟家里的十二把红伞做了初步检测。其中三把伞的出厂编号,和案发现场那把红伞的编号,属于同一生产批次。”

“同一批次?”赵栋眉头紧锁。

“对。‘晴雨阁’品牌在2021年生产的‘晴雨’系列,批次号qLG-214。”林溪看着报告,“李伟家里的三把,和案发现场的那一把,都是这个批次。”

赵栋沉默了几秒。

“这能说明什么?”他问。

“至少说明,这些伞的源头可能相同。”周桐接过话,“要么是凶手从同一个地方买的,要么……是凶手自己拥有的伞,分给了李伟一部分。”

“或者是李伟自己买的。”林溪补充道,“但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同款的红伞?还都是同一个批次?”

没有人回答。

实验室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赵栋看着实验台上那把被拆解的伞,看着伞柄内部精密的弹簧装置,看着那根模拟冰锥的金属棒。

凶手的脸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是李伟吗?

还是躲在李伟身后的,另一张脸?

“继续查。”他最后说,“查李伟的所有银行流水,查他最近半年的购物记录,查他和哪些人有过来往。还有……”

他看向窗外。

雨还在下。

“查2021年6月15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溪和周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实验室的门关上。

白色的灯光下,那把被解剖的黑伞静静躺在实验台上,像一具被剥离了秘密的尸体。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在某扇窗户后面,或许正有一双眼睛,也在看着这场雨。

手里握着一把新的黑伞。

伞柄内部,弹簧已经上好。

冰锥正在冷冻。

等待下一个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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