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起命案带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随着溽热的夏风,无声地渗透进每一条巷弄、每一扇门窗、每一个人的心里。往日里,傍晚时分还能见到摇着蒲扇在门口纳凉闲聊的老人,追逐打闹的孩童,如今都已不见踪影。天色稍暗,家家户户便门窗紧闭,沉重的门闩声此起彼伏,像是为这座骤然死寂的小镇敲响了晚钟。一种微妙而危险的不信任感,如同田埂边疯长的野草,在邻里之间悄然滋生——看谁都像是藏着秘密,看谁都像是那隐藏在人群中的恶魔。
这种弥漫的恐慌,最终催生了行动。晚上九点,村口那棵虬枝盘结、见证了不知多少代人生老病死的老槐树下,罕见地挂起了两盏许久未用的煤油灯。玻璃灯罩被陈年的油烟熏得昏黄,豆大的火苗在闷热的夜风中不安地跳跃、摇曳,将树下聚集的十几个男人的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投射在粗糙的树干和地面上,宛如一群躁动不安的鬼魅。这是村支书马得禄费尽口舌才组织起来的村民自发巡逻队。队员们手里紧握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磨得光滑的锄头木柄、用来顶门的粗实栎木棍,甚至还有人提着了平日里劈柴用的短柄斧头。他们大多穿着沾满泥点汗渍的旧汗衫、挽着裤脚,脸上混杂着紧张、疲惫,以及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硬撑起来的决心。
村支书马得禄站在人群前,手里攥着一个破旧的铜锣,他的脸色在跳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憔悴,眼袋深重,声音也因为连日来的焦虑和喊话而沙哑不堪:“……老少爷们儿,都把招子放亮些!咱们这巡逻,主要是壮个声势,让那暗地里的王八蛋知道,咱们柳川镇的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而又紧绷的脸,“但是,都给我记住喽!发现不对劲,别逞英雄,别硬上!赶紧敲锣,或者撒丫子跑回村喊人!安全第一,听明白了没有?”他反复强调着,然而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忧虑——对手是能在无声无息间夺走两条人命的凶徒,这几根木棍,真的有用吗?
队伍很快按照事先的安排,分成了两组,像两股被迫分离的溪流,极其不情愿地、小心翼翼地融入通往不同方向的、被浓稠黑暗彻底吞噬的田间小路。小路两旁,白天看来代表着生机与希望的玉米地,在夜里变成了连绵不绝、深不可测的巨大黑色屏障,沉默地矗立着,仿佛隐藏着无数双冰冷而残忍的眼睛。风,不算小,穿过这密林般的玉米秆,带起一阵阵永无止境的“沙沙”声,这平日里听惯了的、属于夏夜的交响,此刻却像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又像是潜伏者逼近的脚步声,精准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最脆弱的地方。
“要我说,根生,”一个名叫王老五的粗壮汉子,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咱们就该豁出去,在进村的几个主要路口,用砍倒的大树干设上路障!派专人守着,不让任何一个生面孔进来!”他的语气激动,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胡闹!简直是胡闹!”旁边年纪稍长、为人稳重的李根生立刻反驳,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王老五你动动脑子!眼看就要秋收了,拖拉机、牛车、拉粮食的板车怎么走?啊?耽误了收成,这一年的汗水白流了?到时候家家户户喝西北风去?你赔啊?”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引来了前后队员的侧目。
“命都要没了,还他妈管什么收成!”王老五梗着脖子,额上青筋隐现。
“没收成你吃啥?啃土吗?没了收入,拿啥给孩子交学费?拿啥给老人看病?”李根生寸步不让。
小小的争执迅速在沉默行进的队伍里弥漫开来,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面镜子,折射出恐慌之下这个曾经团结的社区内部悄然出现的裂痕。就在这时,队伍末尾一个叫春生的年轻后生,突然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抓住前面人的胳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指向右侧一片漆黑如墨的玉米地:“有……有声音!好像……有人跑过去!就在那儿!”
瞬间,整个队伍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充满惊惧地死盯向春生所指的那片黑暗,手中的棍棒斧头被握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屏息凝神听了足有半分钟,除了那永恒的风吹玉米叶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领头的马得禄松了口气,没好气地低声吼了一句:“是风!自己吓自己!都稳住神!”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虚弱。一场虚惊,却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所有人。他们这自卫的举动,非但没能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将潜藏在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并且放大了数倍。巡逻在一种更加压抑和沉默的气氛中继续,脚步却变得愈发迟疑和沉重。
次日清晨,阳光勉强穿透连日阴霾,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村支书马得禄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村委会那间只有一张旧桌子和几条长凳的办公室。斑驳的木门半掩着,他习惯性地推开,目光随意扫过桌面,随即猛地定格——一封信,皱巴巴的,像是一个被随手揉捏后丢弃的废纸团,异常扎眼地躺在桌子正中央。
信封是最普通、最廉价的白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甚至连收件人也没有写,只有一个模糊的、像是用沾着泥污的手指按上去的脏印子。马得禄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强作镇定,凑近了些,立刻发现了更不寻常的地方——信封的封口处,并没有用胶水或者糨糊粘合,而是用几根金黄色的、细细的玉米须,巧妙地缠绕了几下,将其固定住。这带着强烈乡土气息和某种刻意暗示的封口方式,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小跑着冲出了村委会,在镇口的早餐摊前找到了正在边吃早饭边和老郑低声交谈的林秋。
林秋放下筷子,立刻跟着马得禄赶回村委会。此时,办公室里气氛凝重,老郑已经先一步赶到,守在门口,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林秋戴上雪白的手套,像对待易碎的古董般,极其小心地拿起那封信,先用肉眼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了信封的外观,特别是那几根玉米须的缠绕方式,然后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解开它们,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纸也是那种小学生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横格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笔画僵硬,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刻划上去的,用的是蓝色的墨水,但很多笔画重叠、断续,墨迹晕开,显得污浊不堪,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纸上只有一句简短的、充满恶意的话:
别找了,下一个很快。
林秋的目光锐利如刀,仔细审视着信纸的每一个角落。她在信纸的边缘,发现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鲜黄色的细微粉末。用镊子尖轻轻刮取一点,放在眼前细细观察。“是玉米花粉,”她低声对身旁的老郑说,语气肯定。接着,她的镊子又指向信纸中间部位的几处不规则的黄褐色晕染痕迹,“这个,看形态和颜色,很像是炒菜时溅上的油点。”
老郑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混蛋……这是在公然挑衅我们!挑衅整个柳川镇!”
“不止是挑衅,”林秋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根被作为封口材料的玉米须上,声音冰冷,“他是在用一种极其熟悉这里的方式,告诉我们,他就在我们中间,看着我们,并且……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这封突如其来的匿名信,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毒石,它所激起的,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被窥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毛骨悚然。
中午时分,日头正毒,炙烤着昨夜雨水留下的湿气,街道上弥漫着一种闷热难当的气息。林秋和老郑来到了镇上唯一一家号称“现代化”的“刘记杂货铺”。店铺不大,光线昏暗,空气中混杂着酱油、廉价糖果、尘土和霉变混合的复杂气味。柜台上一台小小的、外壳泛黄的黑白电视机,正播放着模糊不清、布满干扰雪花点的监控画面,吱吱的电流声不绝于耳。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姓刘,此刻正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在林秋的要求下,他不太熟练地拿起遥控器,在录像机上前前后后地切换着日期,寻找案发前几天的录像记录。画面质量很差,人物的五官都模糊成一团,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
“停!往回倒一点……对,就是这里,正常播放。”林秋突然出声,身体微微前倾。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顾客的身影,戴着一顶边缘有些塌陷的旧草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能看到布料经纬线的灰布褂子。他走到柜台前,似乎与老板简单交流了几句,然后购买了一盒火柴和一捆细绳。付款时,他伸出的左手,在模糊跳跃的画面中,依然能隐约看到指关节异常粗大,手掌部位的颜色明显比手背深得多,呈现出一种长期磨损和日晒形成的、厚实而粗糙的质感——那是长期从事重体力劳作才能留下的、典型的老茧。他的动作很稳,递钱、接货、转身离开,一气呵成,透着一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沉默的熟练。
林秋的目光如同鹰隼,紧紧锁定在那顶草帽上——草帽的边缘,靠近左侧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不起眼的、但在这一刻看来却如同灯塔般清晰的破洞!这个特征,与她在前两起案件现场警戒线外,无意中瞥见的那个迅速消失的神秘观察者,以及她潜意识中勾勒出的形象,完全吻合!
“老板,仔细看看,认识这个人吗?或者对他有什么印象?”林秋指着画面定格的那个身影问道。
杂货铺刘老板眯着眼,凑到屏幕前,几乎是贴着看了半天,最终无奈地摇摇头,赔着小心说:“对不住啊,林队长。这……这画面实在太糊了,根本看不清脸啊。您看这打扮,草帽,灰褂子,咱们镇上、村里,干活的老少爷们儿,十个里有八个都这么穿,真没啥特别的。”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顺手从柜台上拿起一盒敞开口的“红双喜”火柴,推到林秋面前,“喏,他买的就跟这个一模一样,咱这儿就只卖这一种牌子。”
然而,画面过于模糊跳动,根本无法看清那人手中火柴盒上的具体标识,也无法辨认出更多关于体型、步态或者其他可供辨识的细节。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名为“技术局限”的厚壁,让人徒呼奈何。林秋只能将监控录像带作为重要物证带走,希望局里的技术人员能有办法进行增强处理。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鲜血,懒洋洋地涂抹在他那间位于镇子最东北角、几乎与田野融为一体的低矮小屋上。屋子是用土坯和碎砖垒成的,低矮而简陋,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疯长的野草吞噬。屋子里陈设极少,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张油漆剥落殆尽、露出原木颜色的旧桌子,一把腿脚有些不稳的椅子,除此之外,几乎空无一物,透着一种近乎苦行僧般的清冷。墙上光秃秃的,只孤零零地挂着一张早已过期的旧日历,上面的日期停留在上个月,仿佛时间在这里刻意停下了脚步,或者主人对时间的流逝毫不在意。
他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用树根做成的小板凳上,就着窗外所剩无几的天光,手里拿着一根穿着灰线的针,正异常仔细地缝补着他那件灰布褂子袖口处的一个小破洞。他的动作缓慢而稳定,一针,一线,针脚细密均匀,显示出与他那粗犷外表截然不同的耐心和细致。每缝上几针,他便会习惯性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低矮的、布满灰尘的窗台,投向远处那片在暮色中渐渐失去色彩、只剩下连绵剪影的玉米地,眼神空洞而深邃,像两口枯井,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补好衣服,他仔细地咬断线头,将针别回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针线盒里。然后,他拉开桌子唯一的一个抽屉。抽屉里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摆放得异常整齐,甚至可以说有一种刻板的秩序感。几捆崭新的、颜色和粗细都与杂货铺监控中看到的极为相似的细绳,被捋得顺顺溜溜,并排放在一起。在抽屉的最角落里,躺着半盒用过的火柴,黄褐色的纸质外壳上,“红双喜”三个字依然清晰可辨。这些看似普通、与无数农民家庭无异的日常物品,与他犯下罪行时刻意或无意留下的线索,形成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默的呼应。他的日常生活,他的身份,他的一切,本身就是一道最好、最难以穿透的伪装。他起身,熟练地生火做饭,袅袅炊烟从烟囱里升起,混入柳川镇无数类似的炊烟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晚上八点,派出所那间狭小的会议室里,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有些苍白。墙上并排贴着王桂花和李秀英案件现场放大的照片,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凶手的残忍。桌上散乱地铺开着各种调查笔记、走访记录、证物照片以及那几个装着微量纤维和泥土样本的透明证物袋。
林秋站在前面,身后是那块写满了线索和疑问的小黑板。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静和清晰,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眼下的淡青色阴影揭示着连日的辛劳。“……综合目前所有情况来看,匿名信、监控中的草帽人,都提供了新的调查方向。但威胁信的笔迹缺乏比对样本,需要时间在更大范围内进行排查,其来源复杂。监控画面质量太差,无法进行有效的人脸识别或体态分析,而草帽和灰布褂子太过普遍,排查难度极大。关于赵卫东,其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经过多方核实,基本可靠。而且,从他家中提取的红色衣物样本,经过初步检验,其纤维材质和粗细程度,与两起案件现场发现的红色腈纶纤维,存在明显差异。”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警员,“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看似比之前多了,但都缺乏唯一性和指向性,像是一团乱麻,无法有效地牵引我们锁定任何一个具体的嫌疑人。”
一名刚从警校毕业、充满干劲的年轻警员小陈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急切:“林队,我还是觉得不能完全排除赵卫东!他有暴力前科,性格暴躁,在镇上的风评极差。就算……就算这两起案子不是他亲手干的,以他在镇上混迹这么多年,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听到过什么风声,或者知道点什么内情?”
老郑闻言,叹了口气,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语气沉重而务实:“小陈,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办案要讲证据,要讲逻辑链。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哪怕是一丁点,能把他和任何一起案子现场联系起来。直觉和怀疑不能作为我们行动的依据,否则只会浪费宝贵的警力,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会议陷入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线索似乎很多,但每一条都走到了死胡同。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小小的会议室。这时,另一名负责外围走访和情报收集的警员大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破了沉默:“对了,林队,老郑,有个情况。这两天我们在下面走访,有好几个村民,不是一两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反映,镇上的那个刘二,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
“刘二?”林秋抬起头,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身影——镇上着名的边缘人物,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帮人干点简单的力气活,坏的时候就独自在镇子周边游荡,自言自语,是镇上几乎被遗忘的存在。
“对,就是他。”大周翻看着自己的走访笔记,“有好几个人,包括住在镇子北头的王寡妇、开拖拉机的张老三,都说最近这半个月,尤其是晚上,好几次看见刘二独自在玉米地边上转悠,问他干啥,他也不回答,就冲着人嘿嘿傻笑,样子挺瘆人的。而且,昨天下午,杂货铺老刘也说他看见刘二在店门口的垃圾堆里翻东西,嘴里还念念叨叨说什么……‘都要死’,‘跑不了’之类的话。”
这个信息,像是一颗投入已经浑浊不堪的泥潭的小石子。刘二精神不正常,他的异常行为、他的胡言乱语,完全可能与他混乱的精神世界有关,与这两起手法干净利落(除了刻意留下的线索)、充满预谋的命案毫无关联。但是,在目前所有看似合理的线索都中断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异常”,无论其来源多么不可靠,都值得投入关注。尤其是在发生了匿名威胁信之后,任何带有威胁性意味的言行,都需要被审视。
林秋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而审慎的光。她迅速权衡着。刘二有可能只是一个被恐慌氛围影响了的可怜人,也有可能……他的“胡言乱语”背后,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他只是凶手用来混淆视听的又一颗棋子?
“重点查一下刘二,”林秋果断下令,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大周,你带两个人,详细调查刘二在最近这两起命案发生时的具体行踪,尽可能找到能证明他所在位置的证人。另外,想办法,在不引起他剧烈反应的前提下,采集到他的笔迹样本,立刻送去与威胁信进行比对。”
调查的方向,被迫再次调整。原本就迷雾重重、步履维艰的案件,似乎又陷入了新的、更加复杂和令人困惑的困境之中。凶手的阴影,如同窗外浓重的夜色,依旧沉沉地笼罩着柳川镇的每一个角落,而警方的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的沼泽中跋涉,沉重而艰难。真凶仿佛一个幽灵,不仅夺走了生命,还在肆意地玩弄着所有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