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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极北,朔风如刀。

这片被称为“北荒”的土地,与华胥的温润丰饶截然不同。天地苍茫,冻土千里,只有最坚韧的苔藓和少数耐寒的灌木能在此生存。生活在这里的,是身材高大、性情彪悍的蛮族部落。他们以狩猎为生,信奉力量,与南边那个日渐强盛的华胥国,时有摩擦。

太玄的马车,碾过冻得坚硬的土地,来到了一个名为“黑石部落”的聚集地。与其说是部落,不如说是一片由巨大黑色石块和兽皮勉强搭建起来的简陋营地。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冰屑,打在脸上生疼。

营地外围,一些穿着厚厚兽皮、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蛮族战士,手持骨矛石斧,眼神警惕而充满敌意地围了上来。他们身材魁梧,肌肉虬结,周身散发着一种原始而凶悍的气息。

“南边来的虫子!滚出我们的土地!”一个脸上有着狰狞疤痕、似乎是头领的壮汉,用生硬的通用语吼道,手中的巨大骨矛直指马车。他叫巴图,是黑石部落最强的战士。

车帘掀开,太玄缓步走下。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袍,在凛冽的寒风中衣袂飘飘,仿佛感受不到丝毫寒意。赵星赵月跟在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与华胥人截然不同的北地蛮族。

“贫道太玄,游历至此,欲与诸位论道。”太玄声音平和,如同暖流,悄然化解了部分空气中的肃杀。

“论道?”巴图嗤笑一声,露出森白的牙齿,“我们只信手里的刀矛,信祖灵的庇护!你们南人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滚回你们的地方去!”

几个蛮族战士跟着发出嘲弄的呼喝,挥舞着武器,试图用气势吓退这几个不速之客。

价值冲突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蛮族崇尚最直接的武力与生存竞争,对需要静心感悟、强调内在修持的“道法”天然排斥。

太玄并未动怒,目光扫过巴图,又看向他身后那些虽然强壮、眼神深处却难掩疲惫与一丝麻木的普通蛮族男女。在这严酷的环境中,生存已是不易,何谈精神的开悟?

“力量,并非只有一种形式。”太玄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蛮族耳中,“掠夺与杀戮,可得一时之饱,却难解心灵饥渴,更难御天地之威,抗岁月之苦。”

巴图眉头紧皱,似乎想反驳,却又觉得这话里有些他无法立刻驳倒的东西。

太玄不再多言,就在这冰天雪地、刀矛环伺之中,盘膝坐在了冰冷的冻土上。他闭上双眼,开始讲述《宽恕无上心经》的精义。

没有高深莫测的术语,他用最朴素的言语,讲述如何感应自身生命本源的力量,如何放下无谓的仇怨与恐惧,如何在内心找到宁静与勇气,如何与天地自然和谐共处……

“……宽恕,非是懦弱,乃是放下枷锁,心获自在。自强,非是凌弱,乃是内求诸己,明心见性……”

起初,蛮族战士们还满脸不屑,甚至有人想上前打断。但渐渐地,那平和而充满力量的道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呼啸的寒风,钻入了他们的心底。

他们听到了与祖灵训诫截然不同的东西。祖灵告诉他们要勇敢,要掠夺,要畏惧自然。而这心经,却告诉他们,力量源于内心,勇气来自平和,他们可以与这严酷的天地共生,而非仅仅挣扎求存。

巴图脸上的戾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与深思。他想起部落间无休止的仇杀,想起冻饿而死的族人,想起面对暴风雪时的无力……他们足够勇敢,足够强壮,可为何依旧活得如此艰难?

一个蜷缩在母亲怀里、面黄肌瘦的蛮族小孩,睁着大眼睛,懵懂地听着。他听不懂太多,却觉得那声音让他感觉很舒服,不再那么害怕寒冷。

太玄讲述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他停下时,营地一片寂静。只有风声依旧,但气氛已然不同。

巴图缓缓放下手中的骨矛,他走到太玄面前,这个高大雄壮的蛮族汉子,眼神复杂,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你说的这些……真的能让我们……不再挨饿受冻?能让我们变得更强?”

太玄睁开眼,看着他,目光深邃:“道法,予人渔,而非鱼。修持此经,可强健体魄,敏锐感知,于狩猎大有裨益。更可开启心智,明辨方向,或可寻得在此北荒更好生存之法。至于更强……”他顿了顿,“内心的强大与安宁,远胜于徒具蛮力。”

巴图沉默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族人,看到他们眼中那被点燃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之光。与南边华胥的富足安定相比,他们黑石部落的生活,确实如同在泥沼中挣扎。

核心动机开始辐射。生存的本能,以及对更好生活的渴望,开始压倒固有的偏见与敌视。

许久,巴图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这是蛮族表示敬服的最高礼节。他抬起头,眼神不再迷茫,充满了决断:

“真人!您的话,像阳光照进了我们黑石部落千年不变的冰雪!我们……我们愿意信奉您的道!学习您的心经!请真人教我族人!”

他身后,越来越多的蛮族战士放下武器,学着巴图的样子跪下。那些妇女和老人,也纷纷躬身行礼。

太玄起身,亲手扶起巴图:“道法自然,有缘皆可闻之。自今日起,我传你等《宽恕无上心经》入门之法。望你等勤加修持,自强不息,亦能与周边部落、与南邻华胥,和平共处。”

他没有要求蛮族立刻归附华胥,而是先给予他们改变自身命运的可能。这种尊重,更赢得了蛮族的真心。

接下来的日子,太玄留在黑石部落,亲自指导巴图和部分有资质的蛮族青年修炼心经。很快,他们便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力气更悠长,感知更敏锐,狩猎的成功率竟然真的提高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心中那股常年因生存压力而积郁的暴戾之气,似乎被那平和的心境悄然化解了不少。

消息像北荒的春风(虽然风依旧冷),传向了周边部落。

兵不血刃,一场潜在的边界纷争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基于对强大道法与美好生活向往的归附。

黑石部落,成为了北荒第一个主动接受并修炼《宽恕无上心经》的蛮族部落。巴图和他的族人,成为了太玄之道在这片苦寒之地最初的火种。文化的输出与精神的征服,其力量,有时远胜于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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