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针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撕裂般的剧痛中沉浮。
这种感觉,比他当年刚化形时不慎掉进老君丹炉残渣里还要糟糕一万倍。经脉仿佛被碾碎后又粗糙地缝合,每一次虚无的“呼吸”都牵扯着万千钢针穿刺的痛楚;识海更像是一面被重锤砸出无数裂痕的琉璃镜,映照出的全是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噩梦片段——噬灵蛊狂暴的猩红、星髓液浩瀚的银白、石矶痛苦扭曲的面容……交织成一幅令人窒息的抽象画。
然而,在这片混沌与毁灭的景象深处,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星光,始终未曾熄灭。
那是他强行引动星髓液、以自身为桥梁引导毁灭能量时,一丝最本源的星辰秩序之力与他自身不屈的灵性结合形成的核心。它不像星髓液本身那般磅礴威严,却更加内敛、纯净,如同暴风雨夜中灯塔里那盏不灭的孤灯,牢牢锚定着他即将溃散的自我。
在这意识的最深处,他“看”到了那滴耗尽了灵性、变得黯淡的星髓液,如同倦鸟归巢般,静静悬浮在他的本源附近,微弱地脉动着,仿佛在缓慢汲取外界治疗能量进行自我修复。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几缕如同附骨之疽的暗红色能量丝线——那是噬灵蛊毁灭能量经过他身体时,残留的、充满恶念与侵蚀性的印记。这些“蛊毒残渣”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不断试图污染、吞噬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生机。
本能地,甚至无需思考,小针那点微弱的星光核心,开始驱动着周围同样源自星辰秩序的力量,去对抗、去驱散那些暗红丝线。
这并非什么高深的法术对决,更像是一场发生在微观世界的、最原始的“免疫战争”。星光与暗红丝线接触、缠绕、相互消磨。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用砂纸打磨他敏感的神经。那些暗红丝线极其顽固,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意志”,试图将秩序拉入无序的深渊。
但就在这无声而痛苦的拉锯战中,小针对星辰之力的感悟,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深刻。
他不再仅仅将其视为一种高阶的、可以用来“引导”或“镇压”的外来能量。他更深刻地“触摸”到了其本质——秩序、净化与承载。
星辰运转,亘古不变,自有其律;此乃秩序。
星光所至,涤荡污秽,澄清寰宇;此乃净化。
星空浩瀚,包容星尘,亦容彗尾;此乃承载。
他仿佛触摸到了【星辉引灵针】更深一层,甚至可能是最核心的内核——它不仅仅是“引导”外力,更是建立一种基于星辰本质律动的 “秩序场” 。在这个无形的“场”中,混乱将被梳理,污秽将被净化,失衡将被调和,而生机……将被引导至最需要它的地方。
“秩序……净化……引动生机……”昏迷中的小针,无意识地喃喃低语,声音微不可闻。但他的周身,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却带着某种玄妙韵律的星辉波动。这波动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是能量的闪耀,而是隐隐与某种宏大的、存在于天地间的法则产生了共鸣。
一直守在一旁,持续以祝由术温养他心脉与识海的麻姑,最先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她闭合的双眸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难以置信。
“他的意识在主动疗伤……”麻姑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对刚刚轻手轻脚走进来的扁鹊和华佗低语,“并且,似乎……有了新的领悟。这股波动,很不一样。”
华佗立刻凑到疗养舱旁边的监测仪器前,看着上面开始出现规律性好转、甚至出现一些前所未有和谐波形的数据,长长地、实实在在地舒了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他奶奶的……这小子……命硬得像块蟠桃木!运气也好得逆天!这都能因祸得福?”
扁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手指虚按在疗养舱外,仔细感知了片刻。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微微舒展,最终缓缓吐出四个字:
“破而后立,此劫过后,或见新天。”
麻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立刻加大了祝由术的输出,不再仅仅是守护,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呼应小针周身那新生的、带着秩序意味的星辰波动,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与神魂,帮助这株破土而出的新苗,更快地扎根、生长。
而在小针那一片混沌的识海深处,那点星光核心在与暗红丝线的对抗中,虽然缓慢,却坚定地壮大着。星辰的秩序,正在一点点地,将混乱与毁灭,排斥、净化出他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