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我腿都麻了…”
窦皇后的未央宫里，蔺昭阳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一旁，伸出自己的腿给窦雪辞看。
两个小家伙一直猫着腰躲在流云阁外的花丛里偷看，直到见宝庆公主晕过去。
昭明帝下令请了太医，闹成了一团才离去。
此刻外头宫宴还没结束，主位上皇帝皇后却不见了。
“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
方姑姑扶着窦皇后正好回来，瞧见蔺昭阳那没规矩的样子，抬眸瞪了她一眼。
蔺昭阳却半点也不怕，又跑过去拽着窦皇后的凤袍说，“母后，那边怎么样，父皇可处置了淑贵妃母女？”
窦皇后眸光微暗，“只是将宝庆许给了魏衍，择吉日完婚。”
“什么！她秽乱宫闱，这等大罪，只是嫁人了事？父皇竟也不追究淑贵妃教女不善的责任吗？”
蔺昭阳气得差点要跳脚，那些人原本要算计的可是自己！
若今日是她在流云阁被发现，父皇是否也会这样轻轻揭过？
蔺昭阳在心底思索答案，却发现根本不可能，于是更加生气。
恼怒父皇宠爱淑贵妃母女，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正如蔺昭阳所想，上一世昭明帝以教女不善为由，斥责了窦皇后，并将她禁足一个月。
因此事，后宫大权也落到了淑贵妃头上。
窦皇后摸着蔺昭阳气呼呼的小脸，笑道：“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这一句话说得蔺昭阳差点哭出声，扑进窦皇后怀里，声音变得有些沉闷。
“今日算计儿臣的可是淑贵妃？”
“你们出去不久，良妃就召集了一众命妇随她去赏花。
良妃在宫里表面上和淑贵妃交恶，在本宫跟前儿演戏。
实则她们关系好的不得了，真当本宫是傻子呢！”
窦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敢动本宫的女儿，本宫就将她的宝庆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窦皇后哪怕现在想想仍然觉得心惊，尤其那些个脏东西，还下在她为昭阳准备的雪乳羹里。
若事发，单单愧疚，便能要了她半条命。
心思歹毒，不言而喻。
“辞儿，过来姑母身边。”
想到此，窦皇后看向窦雪辞，目光渐渐柔和。
“今日多亏你警醒，只是那雪乳羹里有毒，你是怎么发现的？”
窦雪辞早有说辞，便道：“递雪乳羹的时候，暮荷接了一把。
娘娘是知道她的医术，当时便闻出味道不对。”
蔺昭阳从窦皇后怀中起身，目光微凝。
心下有些疑惑，却没说出口。
即便是暮荷闻出雪乳羹味道不对，可她又为何随身带着清心丹，才叫她们没中了房中点着的迷情香。
还有她的手，三年前那场刺杀，不是说手筋断了吗…
“原来是暮荷，回头本宫定要好好赏她。”
窦皇后又拉起窦雪辞的手，“还有你，若非你及时告知姑母，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宝庆公主…”
“可是觉得姑母心狠？”
窦雪辞立刻回道：“自然不是，淑贵妃对昭阳下此狠手，姑母反击无可厚非。
只是想起幼时在尚书房念书和宝庆相处的日子，她最贪嘴，有次还偷吃了嘉宁郡主的蜜和酥。
结果却因为对蜂蜜过敏，浑身起疹子，连气都喘不上来，差点丢了命。
后来她少去尚书房，竟也许多年没见过了。”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
蔺昭阳问道。
“我记得那日公主身子不适，告了假没来。”
“原来如此，只是这些年怎么也从不曾听说宝庆蜂蜜过敏。
啊！太子哥哥是不是也对蜂蜜过敏？”
蔺昭阳忽然看向窦皇后。
“好了，时候不早，约莫除夕夜宴也该散了，昭阳你送辞儿出宫吧。”
“是，那母后您好生歇着，明日儿臣再来看您~”
蔺昭阳笑着拉起窦雪辞的手离开未央宫，不曾注意到她身后，窦皇后原本平静的眼底，似有惊涛骇浪在翻涌！
宽大凤袖下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尖利的护甲刺痛皮肉，她却仿佛无知无觉。
直到殿内只剩下她和身边的女官方姑姑。
“又青，宝庆公主这些年是不是很少在人前出现。”
“是，贵妃总说宝庆公主身子不好。”
“你今儿换宝庆进去的时候，可瞧见了她的脸？”
方姑姑拧眉思索片刻才说，“奴婢粗心，竟没有仔细瞧。”
“无妨，你寻个机会，找人画下宝庆的样子拿给本宫。”
方姑姑心里突突直跳，彻骨的寒意忽然涌上心头。
“娘娘，您在怀疑什么…”
殿内熏香袅袅，是安神的瑞龙脑，此刻却莫名让窦皇后喉头泛起一丝恶心。
许久，她才说，“又青，你还记得本宫生下太子时的场景吗？”
方姑姑心底的不安在窦皇后问出太子的那一刻达到顶点，瞳孔猛地收缩！
她曾听说过敏症这种东西是有遗传的，可无论皇后还是皇帝都没有一个人对蜂蜜过敏。
“奴婢记得临产时，陛下担心娘娘的身体，不顾众嫔妃的劝阻，硬是要陪着娘娘生产。
太子生下来后哭不出声，还是陛下抱着出去交由太医诊治后才哭出声音。”
窦皇后望着摇曳地烛光，刹那间眼底有什么东西一寸寸崩裂。
“去查，当时为本宫接生的稳婆，还有当时帮太子诊治的太医，一个都不要放过！
本宫要知道，本宫当初生下的孩子到底是谁！”
方姑姑立刻跪下应是。
宫外
窦雪辞和蔺昭阳走出宫门，她忽然驻足，回头看向未央宫的方向。
自己故意说出宝庆公主对蜂蜜过敏，加上昭阳恰好无意间提到太子。
以姑母的聪慧，想必会深究下去。
上辈子姑母病逝，淑贵妃被立为继后。
蔺鹤屿登基，亦尊淑贵妃为母后皇太后。
那时候窦雪辞的鬼魂在已经成了太后的淑贵妃宫中停留许久，昭明帝的后宫里，一直都是淑贵妃和窦皇后分庭抗礼。
姑母的死，她最怀疑的自然便是淑贵妃。
却意外听到蔺鹤屿和淑贵妃说起旧事，他竟然是淑贵妃的孩子…
“窦…师妹！”
窦雪辞听见声音，回头看去，竟是娄元铎。
“小郡王有何事？”
娄元铎眉头一皱，“师妹，你还生气呢。那日马球会是我不对，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责问你。”
窦雪辞盯着娄元铎，嘴角微扬。
“好。”
说完竟转身要走，娄元铎有些急了，又叫住她，“等等…”
“小郡王还有事？”
窦雪辞冷淡疏离的样子，让娄元铎心底不适。
明明他从前最讨厌窦雪辞嚣张跋扈，没有半分姑娘家的温婉柔顺。
可现如今她看着分明娴静不少，娄元铎却觉得别扭，就好像眼前之人变得离他很远很远。
“我想请你帮个忙，近日京中流言不断，庄姑娘竟被那起子小人说得妖魔鬼怪一样吓人。
她好歹是你的义妹，你可否带她出去多走走。也好在各家夫人面前说上几句话，流言自然不攻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