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车之后:第四章 麦茬地里的追捕与迟来的忏悔
技术科的民警带着勘查箱赶到时,山路上已经拉起了黄色警戒线。手电筒的光束在出租车内外扫动,相机快门声“咔嚓”不断,将血迹、匕首痕迹、散落的烟蒂一一记录在镜头里。老李蹲在路边,看着技术科的人提取灌木丛里的脚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从现场痕迹来看,嫌疑人有两人,脚印一深一浅,像是一人穿运动鞋、一人穿皮鞋,且逃跑方向明确指向梨树沟,这给追捕缩小了范围。
“李队,死者身份初步确认了。”一名民警拿着从死者口袋里找到的身份证跑过来,“叫王友和,20岁,就是梨树沟村的人。他家里人我们已经联系了,正在往这边赶。”老李接过身份证,照片上的王友和笑得腼腆,眉眼间还带着少年气,和车里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心里更沉了几分。“通知村里的村干部,让他们组织村民,配合我们在村周边的麦茬地、山沟里搜查,注意安全,嫌疑人手里可能还拿着凶器。”
此时的梨树沟村,麦收后的田里还留着半尺高的麦茬,夜里的露水打在上面,泛着冷光。两个黑影正猫着腰在麦茬地里穿行,正是灰衬衫男人和近视镜男人。灰衬衫男人的皮鞋跑丢了一只,光着的脚被麦茬扎得出血,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妈的,早知道那老牛这么穷,就不该选他!现在警察追过来了,怎么办?”
近视镜男人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镜片上沾着泥土,却遮不住眼里的慌:“慌什么?梨树沟村路熟,我们往后山跑,那边有个废弃的砖窑,能躲到天亮。等天亮了再想办法往洛阳逃。”他手里还攥着那把沾血的匕首,刀柄上的黑胶带被汗水浸得发黏,一不留神差点脱手。两人刚穿过一片麦茬地,就听见远处传来狗叫声,还有村民的呼喊声——是村干部带着人来了,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在田埂上扫来扫去,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快躲起来!”近视镜男人拽着灰衬衫男人,钻进了一个麦秸垛里。麦秸的粗糙感蹭得脸生疼,两人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从麦秸垛旁经过。灰衬衫男人的心脏“咚咚”跳得飞快,他想起刚才扎向王友和的那铁棍,想起对方胸口涌出的鲜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敢吐出来——一旦发出声音,就会被发现。
麦秸垛外,老李正带着民警和村民分片搜查。他走在田埂上,脚踩在麦茬上发出“咯吱”声,目光扫过一个个麦秸垛、一道道田沟。多年的刑警直觉告诉他,嫌疑人没跑远,很可能就藏在村里的某个角落。“大家注意,嫌疑人可能携带凶器,发现动静先别靠近,立刻喊我!”他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这时,一只土狗突然朝着不远处的麦秸垛狂吠起来,尾巴竖得笔直,前爪在地上刨着土。老李心里一紧,抬手示意大家停下,自己则慢慢朝着麦秸垛靠近。他从腰间拔出手枪,打开保险,轻声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出来投降吧!”
麦秸垛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灰衬衫男人吓得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往外爬,却被近视镜男人死死按住。“别出去!他们不敢开枪!”近视镜男人压低声音说,可话音刚落,麦秸垛顶部突然动了一下,一根麦秸滑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轻响。
老李抓住机会,朝着麦秸垛大喊:“最后一次警告!再不出来,我们就动手了!”他身后的民警也举起手电筒,光束齐刷刷地照向麦秸垛,将其照得如同白昼。麦秸垛里的两人再也撑不住了,先是灰衬衫男人举着双手爬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我投降!我投降!人不是我杀的,是他!”他指着麦秸垛里的近视镜男人,声音里满是推卸。
近视镜男人看着同伴投降,知道自己也跑不掉了,只好攥着匕首慢慢走出来。刚一露头,就被民警扑上去按在地上,手铐“咔嚓”一声锁在手腕上。匕首“当啷”掉在地上,在手电筒光下,刀身上的血迹还泛着暗红的光。
押解嫌疑人往警车方向走时,老李看见王友和的父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王友和的母亲抱着儿子冰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在夜里听得人揪心:“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不是说去买烟就回来吗!”王友和的父亲站在一旁,双手攥得发白,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早上还嘱咐儿子买烟的人,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近视镜男人看着这一幕,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声里满是迟来的忏悔:“我对不起他……我就是想抢点钱,我没想杀他……”可再多的忏悔,也换不回王友和的生命。那袋没买成的“红旗渠”,那碗没喝上的玉米粥,那棵还没喂的猪,还有那颗橘子味的水果糖,都成了永远的遗憾,留在了2002年豫北的麦收夜里。
天亮时,警车驶离梨树沟村。车窗外,麦地里的麦茬被初升的太阳染成金色,空气里依旧飘着麦香,可这片土地上,却永远少了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老李看着窗外,心里默默想:这案子结了,可王友和的人生,却再也没法续写了。往后每年麦收,他的家人想起他,该有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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