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川一直躲在树后悄悄观望,先前那老婆婆暴喝一声“该破”后,宁浮一瞬间被凭空出现的黑色罩子笼去了身影。
这罩子呈现出长方体的规则形状,高度比周身的巨树还高,长宽均超过了百米,边缘将将在易川身前第三棵树处止住,差一点就将他和邹禾也笼了进去。
罩子并未隔绝声音,听到宁浮一之前那句话时,他好不容易停下了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焦虑踱步。
但是,他的眉头一皱,这许久未曾变化的罩子,在老婆婆的又一声“该破”后竟然猛地收缩到只剩先前一半大小,易川眼底划过一抹隐忧。
看起来“该破”应该是用来控制这罩子的术语,过了这么久,宁浮一还没有出来,这不知有何用处的罩子却缩小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系统,我能帮上他什么忙吗?”
问完这句话易川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觉得宁浮一需要帮忙?
“你可以跑出隔绝罩吸引火力。”
易川:?
“但估计没什么用,你不是对方的目标。”
“打个比方,如果说宁浮一是珍珠,你就是屎,对于正常人来说毫无吸引力,对于面具女同样如此。”
听到如此暴论,易川额角的青筋乱蹦,闭上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谢谢你生动形象的解释!”
“不用谢,这是我作为一个精英系统应该做的。”
易川咬了咬后槽牙,和着系统真觉得他在夸它啊?
不想再和系统多费口舌,他将目光落回前方继续观察。
视野却被一截垂落的树枝挡住,他下意识蹙眉,还没看清是什么,耳边已经响起“嘶嘶”声。
易川定睛一看。
在看清那东西之后,他瞬间拉着邹禾往后退了十数米。
那哪是什么树枝!那是一条正从枝条上垂下来,吐着信子的蛇!
易川心脏越跳越快,但转念一想,有这隔绝罩在,那条蛇恐怕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俩。
他抬手抹了一把冷汗,余光却瞥见了一个有些突兀的身影。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卷毛男隐在一棵树后一动不动,这人就站在他俩之前所站位置后面十米处,故而易川先前没有发现。
若非他意识到这密林里并没有花,他差点将这人当成一丛花忽略过去。
他皱着眉往那边摸了过去,这人出现在这里定然不会简单。
果然,待他靠近一些后,卷毛男的脸从树后现了出来,这人戴着同先前那老婆婆一样的面具。
这人和袭击宁浮一的人是一伙儿的。
卷毛男双手结了个易川看不明白的手印,眼睛盯住那困住了宁浮一的黑罩子。
易川看着那手势,若有所思。
按照他看的那么多小说来看,这种一般是施法用的,虽然不知道这卷毛男的作用是什么,但是要是能打断他施法,想必也能帮上宁浮一。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打断,易川抿了抿嘴,决定直接物理打断他的手势,若是没有用,他还有这隔绝罩,想必也不会被卷毛男发现,没有危险。
他冲着那玄黑面具扬起一抹坏笑,牵着邹禾悄摸探了过去。
重力场内,在老妪大喝一声后,这片浓黑变得更加凝稠,重力足足加到了十倍之多,宁浮一的脚又向下沉了一寸,连身后的漩涡都在重力扭曲下碎成了幻影。
老妪照搬先前的方法,不断从阴影中刺出匕首。宁浮一不断腾挪移动,但双腿伤口却越来越多。
他掌心外旋,身前的浓黑缓慢被银光划开一段口子,可没等裂隙成型,他就眼睁睁看着那道好不容易撕开的银光口子,在浓黑的反扑下,像被潮水吞没般迅速崩解。
他眉头一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幽婆眼见那银发少年竟然停了下来,甚至突然闭上了眼睛,像是放弃了挣扎的待宰羔羊一样,正欲将先前让他跟自己回去的说辞再说上一番。
这浓黑一片的区域却忽然银光大盛,半空中数不清的空间裂隙瞬间炸开,原本占据上风的浓黑此时竟像是遇到了克星,不敢与银光争锋。
幽婆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这密密麻麻的裂隙已经极速插入地面,“呲呲”锐响接连炸起,像是惊雷无差别贴着地面滚过。
每一寸土地都被银芒割裂,哪里还有她能藏身的地方。
她瞳孔猛缩,眼看着几道裂隙带着寒光即将射进她藏身的地面,顾不及多想,她已经腾地从地面窜了出来。
同一时间,重力场外,易川的手恰好触碰到面具男的手。
他毫不犹豫地一推,对方交叠的指节瞬间被冲开,捏的紧实的手印破了。
面具男猝然转头看向旁边凭空出现的两人。
从面具后透出的视线告诉易川。
完蛋了,破的不仅是手印,还有他的隔绝罩。
重力场在手印破开的刹那瞬间崩盘。
阳光冲破不见天日的浓黑,洒在正中间的银发少年身上。
宁浮一的银发被光染得极近透明,他眼帘轻抬,缓缓睁开眼睛,原本该是墨色的瞳孔,此刻却变成了一片冷寂的银灰。
那副银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任周遭浓黑破灭,光影流动,都掀不起半点涟漪,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是无足轻重的虚影。
窜出地面的灰黑液体逐渐凝实成老妪的身形,在这破了重力场的阳光下无处遁形。
宁浮一平静地注视着那腾于空中的身影,薄唇轻轻一动,吐出一个字:
“静。”
话音刚落,周遭瞬间陷入凝滞。
风停了,枝叶定格在翻飞的刹那,半空没有落完的空间裂隙顿了下来。
老妪的身形没有任何支撑,诡异的定格在空中。
卷毛男保持着看向旁边青年的姿势,易川的脸上满是惊恐,小女孩定在了闭眼的瞬间。
方圆一公里内,时间像被无形的手按下暂停键,除了宁浮一外,所有动静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