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离了昆仑,一路向南,脚踏实地,缓步而行。他并未刻意追求速度,亦无明确目的地,只随心所欲,信步而游,意欲以双脚丈量这广袤洪荒,以双眼观照这纷繁世相,以道心体悟这天地韵律。
初时,尚是昆仑余脉,山峦叠翠,灵气盎然,生灵祥和,与昆仑圣境虽有差距,却也堪称福地。但越是向南,深入洪荒腹地,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紧张与肃杀之气便愈发明显。天地灵气虽依旧充沛,却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与劫气,那是龙汉量劫虽远,但新一轮量劫——巫妖之争所引发的天地反馈。
沿途所见,山川依旧壮丽,江河依旧奔腾,但生灵之间的争斗却明显增多。尤其是一些资源丰沛的灵山福地、矿脉节点,往往能见到巫族与妖族的身影。
他曾远远望见,一群身形魁梧、气血冲霄的巫族战士,与一伙妖气弥漫、形态各异的妖族精锐,为争夺一处先天精金矿脉而爆发激战。巫族战士咆哮震天,拳脚之间引动大地之力,山崩地裂;妖族则各显神通,或喷吐烈焰,或驾驭风雷,或利爪撕空。双方厮杀惨烈,煞气盈野,鲜血染红山涧,最终两败俱伤,各自退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他也曾途经一片水泽,见一尊蟒头人身、脚踏黑龙、手缠青蟒的祖巫虚影,与一尊操控洪水、掀起滔天巨浪的妖族大圣为争夺水脉控制权而大打出手。共工部属怒吼,引动无边水元力,化水为冰,冻结万物;那妖族大圣则掀起漩涡暗流,吞噬一切。战斗余波使得江河改道,泽国千里,无数水族生灵遭殃。
更有甚者,在一些两族势力交错、归属不明的地带,小规模的冲突几乎无处不在。或是巫族狩猎队与妖族巡逻队遭遇,或是为了一株灵药、一块神材,双方便能爆发生死搏杀。戾气、怨气、煞气在这些地域积聚,渐渐影响着周遭环境,使得一些原本灵秀之地,也开始滋生毒瘴,孕育凶物。
玄尘秉持太清老师“清静无为”、“不沾因果”的教诲,对于这些纷争,皆是能避则避,远远绕行。他以大罗神识提前感知,或以诸天庆云遮掩自身气息(虽未完全炼化,但初步运用已能敛息),如同一个透明的过客,悄然穿梭于这逐渐沸腾的洪荒画卷之中,冷眼旁观,却从不介入。
他并非畏惧,而是深知量劫之下,因果纠缠,如同巨大漩涡,一旦被卷入,再想脱身便是千难万难。他此行目的,乃为游历悟道,磨砺己身,而非争强斗狠,沾染是非。亲眼目睹这些争斗,反而让他对“劫”之一字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对老师所言“圣人于劫中之责”也有了更深的思考。清静之道,并非漠视,而是需要在劫波中守住本心,明辨何时该避,何时该行。
除了巫妖之争,他也见识了洪荒的瑰丽与神奇。有那接天连地的太古森林,其中栖息着外界早已绝迹的异兽奇珍;有那深不见底的幽冥渊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九幽气息;有那横跨天际的七彩长虹,乃是先天灵气与日月精华交汇所成的奇景;也有那看似平凡、实则内蕴洞天的山谷,或许是某位隐世大能的道场。
他时而驻足,观摩山川地势,体悟自然造化之道;时而静坐,聆听风雨之声,感受天地呼吸之韵;时而与一些灵智已开、性情温和的山精野怪、草木精灵交谈,了解它们眼中的洪荒,感受那不同于大能争斗的、属于底层生灵的生存智慧与悲欢离合。
他就这样走着,看着,感悟着。时光在脚步间悄然流逝,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不知不觉,已是数千年光阴过去。
这一日,玄尘行至一片钟灵毓秀的山脉之前。但见此处峰峦如聚,云雾缭绕,山间有飞瀑流泉,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地,灵气之浓郁,竟不输于一些知名的洞天福地,更难得的是,此山气机中正平和,带着一股独特的清灵道韵,与他处所见巫妖煞气弥漫之景截然不同,让人心神为之一清。
“好一处清静灵秀之地!”玄尘不由得赞叹出声,“观此山气象,非是凡俗,不知是洪荒哪位大能的道场?既然路过,若是有主,当去拜见一番,结个善缘;若是无主,亦可在此稍作停留,感悟一番此地清灵道韵。”
心念一动,他便放弃了驾云而上的念头,依旧遵循此番游历的初衷,徒步登山,以示对可能存在的此地主人的尊重,亦能更细致地感受此山灵韵。
他沿着山间小径,缓步而上。但见路径两旁,老松虬龙,翠竹摇曳,灵泉叮咚,仙鹤唳鸣。山石之上,时有天然道纹隐现,似乎蕴含着某种独特的天地至理。越往上行,灵气愈发浓郁,甚至化作了淡淡的灵雾,呼吸之间,都觉得法力隐隐增长,心神格外宁静。
“此山……似乎暗合某种天然的阵势,汇聚灵机,调和阴阳,当真玄妙。”玄尘边走边体悟,心中对此地主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能占据如此宝地,并似乎加以引导布置的,定然是位有道真修。
他一路行来,并未遇到任何阵法阻拦或是守山童子的盘问,心中微感奇怪,但也未多想,只道是主人清静无为,不设防禁。
终于,他登上了此山的最高峰。峰顶地势平坦开阔,仿佛被无形之力削平,更像是一座天然的观景台。站在此处,放眼望去,云海在脚下翻腾,四周群山如黛,气象万千。更引人注目的是,峰顶中央,灵气氤氲如实质,汇聚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仿佛在滋养着某种事物。
然而,当玄尘试图以神识探入那灵气漩涡中心时,却感到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屏障,将他的神识轻柔却坚定地阻挡在外。
“咦?这是……先天禁制?”玄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