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痕部落中央,生命之泉旁。
所有能调动的萨满和开启了“心途”的部落战士,共计二十三人,围坐成一个 concentric circle(同心圆)。赫曼长老位于最中心,林奇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是那汩汩流淌的翠绿色泉眼。
外面,怪物撞击结界的轰鸣声、岩石碎裂声、以及战士们拼死维持结界的怒吼声,如同末日交响曲,不断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神。防护结界的光芒已经黯淡到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稳住心神!”赫曼长老的声音苍老却如同磐石,传入每个参与仪式者的脑海,“忘记外界的纷扰,将你们的意识沉入脚下的大地,回想你们走过‘石心之路’时的感悟,回想你们守护部落、建立秩序的意志!”
萨满们开始低声吟唱起古老而晦涩的歌谣,那并非奥术咒文,而是与大地、与先祖之灵沟通的祷言。战士们则紧闭双目,古铜色的脸庞上青筋暴露,他们将手按在地面,努力将自身那经过锤炼的、坚定的意志力,与部落世代传承的“秩序”理念融合。
一股沉凝、厚重、带着土石气息的精神力量开始在场中汇聚、盘旋。这股力量并不狂暴,却充满了坚韧不拔的意志,如同千万年来抵御风沙的岩山。
林奇处于这股力量的旋涡中心。他按照赫曼长老的指导,没有试图去吸收或引导这股庞大的、属性各异的精神力,而是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专注于那一点光之种的余烬。
他回想着在石心之路尽头看到的内心湖泊,回想着与埃利奥特大师通讯时感受到的来自远方的守护,回想着霍克坚实的背影、莉娜专注的眼神,回想着小樱最后那决绝的、充满威严的龙吼……
“守护……”
“秩序……”
“光明……”
这些意念,如同最纯净的燃料,注入那微小的光之种。
嗡——
光之种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颤动起来!它不再仅仅是维系生命的火种,它开始回应林奇的意志!微弱的白金色光芒自他体内透出,虽然依旧不强,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与混乱的纯粹性!
“就是现在!”赫曼长老猛然睁眼,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指向林奇,“以石痕之名,汇秩序之念,助燃光明!”
刹那间,那由二十三位萨满和战士凝聚的、沉凝厚重的秩序精神力量,如同百川归海,受到那一点纯粹光明本源的吸引,温和而有序地向着林奇汇聚而来!
“呃啊——!”
林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成了一个正在被不断充气的气球,随时可能炸裂!不同的意志、不同的精神烙印在他意识中冲撞,石心之路锤炼出的坚韧灵魂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愈合的裂痕似乎又有崩开的迹象!
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将所有涌入的力量,不管其来源如何,都强行引导向那一点光之种!他不再区分“你”“我”,而是将所有人的意志,包括他自己的,都融合成一个共同的信念——
驱逐黑暗!守护秩序!
光之种在这股前所未有的、融合了众人秩序信念的力量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亮起!
它不再是微弱的火星,而是变成了一簇跳动的火焰!然后是火炬!最终,化作一轮在他体内冉冉升起的、虽然微小却光芒万丈的白金色太阳!
“噗——”林奇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那是灵魂力量透支到极限的征兆。他的身体表面再次浮现出细微的裂痕,但这一次,裂痕中透出的不再是死寂的灰败,而是灼热的白金光焰!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白金色,目光穿透石屋的阻隔,仿佛直接看到了那正在疯狂冲击结界的、散发着混乱与毁灭气息的庞大身影!
他伸出手指,指向部落入口的方向。他的声音不再属于他一个人,而是混合了赫曼长老的苍凉、战士们的怒吼、萨满们的吟唱,以及他自己不屈的意志,化作一道震荡灵魂的敕令:
“以秩序与光明之名——”
“退散!”
没有咒语,没有复杂的法术模型。随着他这一指,以及那蕴含了所有人信念的敕令,他体内那轮白金色的“太阳”骤然爆发!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臂粗细、却纯粹无比的白金色光柱,如同撕裂黑暗的黎明之剑,猛地从林奇指尖迸射而出!它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穿透石屋,穿透层层岩壁,精准无比地射向部落入口外,那“基岩吞噬者”刚刚再次探出的、布满猩红复眼的狰狞头颅!
这道光,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它蕴含着石痕部落守护家园的秩序意志,蕴含着林奇驱散黑暗的光明本质,蕴含着所有人对生存的渴望!
它仿佛是这个混乱地底世界中,一道不容置疑的规则修正!
“嘶嗷——!!!”
光柱精准地命中了基岩吞噬者头颅中央,那两团猩红复眼之间的区域!那里,一片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甲壳之下,正是钥匙碎片信息中提到的“核心逆鳞”所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尖锐到超越听觉极限、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灵魂深处的凄厉惨嚎!
那怪物庞大如山岳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它那熔岩般的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天敌般的恐惧!
白金色的光焰在它被击中的“逆鳞”处剧烈燃烧起来,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净化着它体内混乱的虚空能量与那股古老的疯狂意志!它体表那暗沉的岩石甲壳,在白金之光的照耀下,竟然开始出现寸寸龟裂,散发出焦糊的气味!
它再也无法维持对结界的冲击,庞大的身躯痛苦地翻滚、扭曲,将周围的矿道岩壁撞得粉碎,发出了更加狂乱和痛苦的咆哮,但那咆哮声中,已然带上了一丝……虚弱!
成功了?!
石屋内,随着那道秩序之光离体,林奇体内那轮白金色太阳瞬间黯淡、消散,光之种的余烬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微弱,几乎彻底熄灭。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霍克一把扶住。
所有参与仪式的萨满和战士也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精神萎靡,但他们的眼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林奇的震撼!
赫曼长老强撑着站起身,感受着外界那怪物明显减弱、并且似乎在退缩的能量波动,老泪纵横。
“我们……做到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暂时解除时——
“轰!!!”
一声更加沉闷、更加绝望、仿佛源自地核深处的撞击声,从部落下方传来!与此同时,生命之泉的泉水,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水位开始下降!
赫曼长老脸色剧变,嘶声道:“不好!那怪物……它在疯狂吞噬地脉能量疗伤!它在破坏生命之泉的根源!”
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被更深的绝望笼罩。
而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淡金色的流光,如同穿越了无尽黑暗的萤火,悄无声息地穿过部落结界的缝隙,跌跌撞撞地飞了回来,无力地落在昏迷的林奇胸口。
是小樱!
她回来了!但她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幻,淡金色的鳞片黯淡无光,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她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舔了舔林奇的下巴,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的回归,带来了短暂的安慰,却也预示着,外面的战斗,远未结束。那远古的噩梦,并未被驱逐,只是受了伤,并且……变得更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