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深沉,衡山南麓的南岳镇,早已沉入了无边的寂静,连白日里喧腾的虫鸣也止息了。
镇外盘绕山间的青石板道,此刻只剩下山风呼啸而过松林的呜咽。白日里车马喧阗的石阶,如覆着一层薄霜,泛着惨淡的灰白色。
草木气息浓冽,混杂着泥土与朽木在夜露里渗出的陈腐味道。
两道身影,如墨融于夜,自镇北悄无声息地掠出。
藏青与水蓝,在月华偶尔穿透浓密松针的刹那,才一闪而逝。
纵有月光,青羊观旧址也沉沦在深沉的黑暗里。
昔日雄踞山腰、飞檐参天的宏伟道观,此刻唯余断壁残垣。
巨大的石柱倾折过半,断口狰狞如犬牙;斗拱上的彩绘已被烟熏火燎成一片模糊焦黑的污迹;大片大片烧得炭化的梁木凌乱倒塌,其间生满了湿滑黏腻的暗绿苔藓。
空气滞重,饱含湿气,凝滞得压人心魄。
残存的腥臭、焦枯、陈腐气味如同粘稠的油膏死死附着口鼻。山风穿行在颓墙残栋之间,缝隙中便发出尖厉诡异的嘶鸣,如亡魂在夜哭。
一片死寂废墟中,唯有大殿中央那口歪斜的巨大石香炉,顶端竟尚有极其微弱的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绝对的黑夜底色里笔直而上,微弱得几近于无。
“青烟?此处竟尚有人迹!”
陈潜无声示意,宽大袖中冰凉剑鞘已然滑落掌心,魁梧身躯贴靠着一截焦黑的半边山门残壁,目光如磨利的两柄寒锥,刺向那香炉背后的沉沉阴影。
鹿呦如水蓝轻云闪至他身侧,纤指间捻出三枚微泛幽蓝的银针。
香炉后面,一团模糊的黑影微微蠕动了一下。
一道极轻、极细,仿佛被砂砾碾磨过、破碎不堪的女声,颤抖着透了出来:“陈……少侠?鹿姑娘?”
伴随着话音,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自石炉后阴影中踉跄步出。
惨淡月光照出她面目——蓬头垢面,脸色蜡黄焦枯,双颊深深凹陷,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瞳孔深处燃烧着绝望淬炼后的精光。
左肩衣衫被划开一道长口,露出肩胛骨处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污血脓痂早已板结成乌黑的硬块。
竟是“穿云鹤”孙月清!一年前衡山血夜后,江湖皆道其以身殉派,尸骨无存!
“孙女侠?!”
鹿呦水袖微拂,纤影闪至,玉指已然扣向孙月清枯瘦的腕脉,指尖微凉,“万幸!腑器虽遭震损微有离位,未伤根本!”
她迅速捏破一粒蜡丸,一股清冽药香瞬间弥散,将一枚朱红丹丸塞入孙月清口中,另一手银针若流光飞点其肩周数穴,“忍痛!”
肩伤剧痛钻心,孙月清却紧咬牙关,干裂唇间只挤出一声短促闷哼,蜡黄脸上浮起一丝极淡的感激红晕。
鹿呦指如飞梭,银针点过孙月清肩头几处大穴,又迅速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青玉瓶,倾倒出些淡绿色的粉末敷在伤口上。
“外伤虽烈,幸未伤及筋骨元气。只是内腑震荡,急需静养调理。”她语速极快,眉宇间忧虑深种,“孙女侠,此地绝非久留之所,究竟发生何事?你怎会在此?”
孙月清蜡黄的脸上因剧痛渗出细密冷汗,她强撑着不让自己软倒,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向陈潜与鹿呦,声音虽低哑破碎,却字字清晰:
“陈少侠!鹿姑娘!衡山的血……不会白流!衡山派的根……还没断!”
她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颤抖,急急抓住鹿呦的手臂,“快…快随我来!密室就在此处!”
她艰难地挪动脚步,身形却突然一个踉跄。
陈潜眼疾手快,宽厚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右臂,一股精纯温和的青莲真气沛然涌入,助其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孙女侠引路!”陈潜沉声道,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中如磐石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与信任。
他环视周遭,夜色沉墨,断壁残垣如同择人而噬的兽口,危机四伏。“呦儿,留意后方动静。”
鹿呦会意,纤指间已扣上了数枚淬有毒药的牛毛针,目光如清冷的月光,警惕地扫视着大殿四角及来路方向。
孙月清强忍伤痛,眼神死死盯住香炉后方那片最浓重的黑暗——那里堆叠着几块巨大的、半塌的雕花石板。
她借着陈潜的臂力蹒跚挪近,左手指着其中一块表面覆满焦黑苔藓、看似与其他别无二致的斜倚石板断口处,低声道:
“坤位七寸…震…震位三步…”
她欲以手指去抠挖那被厚厚的湿滑苔藓覆盖之处。
“我来。”
陈潜语声短促。他一步踏前,将孙月清护于身后,双足微错,仔细审视着孙月清所指之处——那是一个被震塌棱角形成的天然凹槽,苔藓的颜色似乎比周边稍深。
他观察到周遭几块堆叠的石料,似乎隐约契合着某种阵法方位。
只见他袍袖轻拂,一股浑厚柔韧的无形劲风应手而出,如同刮刀,无声无息却又精准无比地掠过凹槽表面!
劲风过处,上面积累数年的腐苔烂泥,如同被剥开一层外壳般纷纷剥落飞扬,露出石板下掩盖的、一块磨得异常光润的青黑色岩石本体!
那岩石中央,赫然嵌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兽首,兽口微张,双目微凸,形貌古朴狞厉,布满绿锈,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
鹿呦眸光一闪,低声道:“这兽首形制是古物……苔藓覆盖如此深厚,若非师姐点破,怕是神仙也难寻。”
她对陈潜轻声道:“潜哥哥,那苔藓下缘有断层痕迹,应是经年累月雨水冲刷所致,非是人为刻意掩盖。”
孙月清喘息着道:“秘钥…乃是掌门师兄的信物‘青羊铁令’……可惜……被毁或被夺了……”
她语气中充满切齿痛恨与无奈,“只能……用笨法子,依祖师秘传……逆转阴阳枢机……”
她挣扎着欲上前指点用力方位。
陈潜抬手止住她动作,剑眉微蹙,目光沉静如水,紧紧锁定那生满铜绿、看似浑然一体的兽首机关。
“无妨,既知窍要,当可一试。” 他声音低沉毫无波澜,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下,五指箕张,离那青铜兽首尚有半尺距离时,掌心竟有蒙蒙青气氤氲!
这不是硬摧蛮力,而是以内家真气极精微地引动机关内部的枢机锁扣。
陈潜阖上双目,凝神感应,青莲真气如丝如缕,细细探入兽首可能的机括缝隙之中。
鹿呦和孙月清屏息凝神。
鹿呦一手轻按孙月清脉门,源源不断渡入温和内力助其缓解剧痛并稳住伤势,另一手则扣着银针,警惕四顾,耳廓微动,捕捉着废墟间最细微的风吹草动。
片刻,陈潜双目睁开,精光一闪即逝!
他左手看似极其缓慢地按落,五指轮动,或拨或捻,或压或旋,指法变幻奥妙,正是青莲心法中的擒拿点穴“分光捉影手”!
伴随数下微不可察的“咯哒”轻响,如同沉睡的古兽在梦中扣动了牙齿。
吱呀——嘎嘎嘎……
一阵沉重刺耳、饱含锈蚀摩擦之音的闷响自众人脚下深处传来!
那块原本斜倚着的巨大青石板,连同底座相连的大片覆土地面,竟缓缓地向内、向下陷开,形成一道三尺见方的幽深入口!
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潮湿岩石的冷意和浓郁铁锈味的阴风,扑面而出,吹得人须发皆寒!
眼前赫然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行、不知开凿于何年何月、斜斜深入地腹的石阶!
石阶表面湿滑异常,覆盖着一层墨绿色的滑腻苔藓。
下方漆黑深邃,如同通往幽冥深渊的巨口,偶尔有水滴自上方石缝渗出,砸落深处,发出空洞悠长的“嘀嗒”声,更添数分阴森诡秘。
壁间隐约可见人工斧凿的痕迹,但大部分已被更厚的苔藓和墨黑的渗水痕迹爬满。
“快!”孙月清声音急促而虚浮。
“孙女侠请!”陈潜毫不迟疑,左手凌空一挥,掌力激荡,入口附近漂浮的灰尘与絮网应手而散。
他让开道路,让孙月清先行。鹿呦搀扶住孙月清,当先踏上那苔藓湿滑的石阶。
陈潜紧随其后,一步踏入。他并未立刻关上入口,而是反手向入口上方的岩壁虚按一掌!一股沉雄厚重的内劲悄无声息透入石壁。
轰……嗡……
头顶一阵石块沉闷的摩擦震动声传来,只见那块沉重的石门机关竟在他隔空掌力的牵引下,留下了一条细细的、约二指宽的缝隙!
一丝微弱的天光顺着缝隙艰难地挤入,斜斜投射在入口下方的几级苔藓台阶上,形成一道惨淡扭曲的光痕。
“潜哥哥?”鹿呦在下方台阶回望,看到他此举,心中微动。
“狡兔三窟,亦需留一窟。”陈潜沉稳地解释,声音在狭窄的石阶通道内带着低沉的回音。
他指了指那线微光,“此隙乃一线生机。外通山风气流,内辨来路方位,若有变故,易辨出路;若被彻底封死于此……”
他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他心思缜密,既已进入险地,自然要留一条万一的后路。这微开的缝隙,便是对未知风险的本能防备。
鹿呦瞬间明悟其意,对孙月清温言道:“师姐放心,陈大哥此举是谨慎之道。”
孙月清眼中亦掠过一丝了然与钦佩,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咬牙加快了下行的步伐。
石阶陡峭,湿滑异常。鹿呦内力注入孙月清经络,助其每一步都踏得极稳。
陈潜落在最后,步履沉稳,足下仿佛自有吸力,踩在厚苔之上亦无丝毫打滑。
下行数十级,通道渐转平缓,复又向下,曲折幽深不知几许。
石壁上渐有人工修葺的痕迹更加明显,每隔一段距离的凹槽中甚至有油盏的残骸,只是早已干涸凝结。
空气中除了苔藓阴湿味,铁锈味,更隐隐多了一丝极淡的、混杂着硝烟、陈年旧纸和一种奇特防腐草药的气息,这气息似有安定心神之效。
又拐过两个弯,空间骤然开阔少许,前方现出一扇紧闭的铁铸小门。
门扉同样锈迹斑斑,但构造精巧,中央镶嵌着一个更复杂些的、由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细小青铜兽钮。
陈潜踏前一步,目光扫过北斗星位兽钮,伸出右手食指中指,迅捷无比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在七个兽钮上或轻点、或重扣、或旋转。
咔嚓!咔嚓!咔嚓……连续七声细微而清晰的金铁扣合之声过后。
“咔哒——!”一声沉厚闷响。
那紧闭的厚重铁门,应声而开!
这是一间仅丈许见方的石室!室顶中央镶嵌着一块散发柔和白光的奇异玉石,微光虽弱,却足以照亮整个空间,比外面通道亮堂不少。
室内一张光秃秃的石床,一张同样简单的石桌,一个盛放着几支未燃过、但早已因潮气而失效变形的火折子的石函。
孙月清甩开鹿呦搀扶的手臂,踉跄着扑到断柱背后,伸出手在石柱底部与石壁交接处一个不起眼的、被熏得乌黑的狭小裂隙中奋力掏挖!
“找到了!!”孙月清发出一声既痛楚又狂喜的低呼,手中猛地拽出一个尺许长、被层层厚厚黑色油布包裹、浸透尘泥与暗褐色干涸血渍的长条状之物!
她双手将那沉重油布包紧紧抱在怀中,布满血丝的目光投向陈潜,声音因激动与虚弱而剧烈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陈少侠!衡山之魂…在此!……掌门师兄…掌门师兄于弥留之际…命我冒死取出…托付于可靠之人…重光山门!…衡山绝学…重担…在此…”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泣不成声,这份重托,这份守护,已耗尽她濒临极限的所有心力,是支撑她残喘至今的唯一执念!
鹿呦早已半跪在孙月清身侧,玉指搭脉,感受其体内翻腾欲灭的微弱生机与散乱的内息,急道:“孙女侠!你的伤……”
陈潜凝视着孙月清手中那沉重的油布包,再迎上她那双濒临熄灭却又燃烧着无尽期盼与托付的眼眸,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沉重敬意与责任感。
这份信任,比山岳更重!
他没有丝毫犹豫或推诿,更无面对神功秘籍时的贪婪与热切。
他缓缓单膝点地,面对着已然油尽灯枯的孙月清,双手沉稳地伸出,掌心向上,动作如同承接圣物般庄严肃穆,声音低沉、清晰,带着磐石般的允诺:
“陈某在此立誓。此物在身一日,必竭尽所能,寻访衡山正统血脉,助其传承衣钵,重振山门!若掌门所托无人可继……”
他话语微顿,目光坚定如铁,“陈某愿以毕生修为,护此传承不失,不坠,永绝宵小觊觎之念!”
孙月清听着这掷地有声的誓言,眼中那最后的、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执念,仿佛找到了归宿,缓缓松弛下来,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无比疲惫却又无比欣慰的光彩。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颤巍巍地将怀中那沉重的油布包,无比郑重地、一点一点地,推向陈潜坚实的手掌。
油布包裹交接的刹那,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沉甸甸的责任也随之转移。
就在包裹离开孙月清怀抱的瞬间,她喉头“咯咯”一声,一大口浓黑的淤血猛地喷出,溅在身前冰冷的石地上。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力气彻底溃散,软倒下去,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她强撑至此的信念支柱,终于倾塌。
“女侠!”鹿呦惊呼,瞬间将她揽入怀中。
玉指急点其心口“膻中”,胸口“巨阙”数处护心要穴,银芒闪烁间,已是“鬼门十三针”稳心吊命的起手式!
同时另一手迅捷无比地摸出三粒拇指大小、丹衣呈淡金色的秘制保命金丹。
“快!含住!”鹿呦语速极快,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迅速将其中一粒金丹药丸塞入孙月清齿关,“咽下去,护住心脉元气!”
她看孙月清眼神涣散,气息将断,急忙以内力助其缓缓送服。
在鹿呦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指下银针嗡鸣渐歇之际,孙月清那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竟迸发出一道迥异于濒死的、灼热如铁的光芒!
这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
她蜡黄枯瘦的指尖死死扣着住油布包裹的边缘,几乎要嵌进去,眼珠转动,带着痛楚与不舍,深深凝视着陈潜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
“陈少侠……” 声音依旧嘶哑,却奇迹般地吐字清晰起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托付重压,
“此物……乃掌门师兄……以命守护……《流云铁掌谱》真本……与……掌门青羊铁令……”
鹿呦心头凛然,回光之兆已现!她急忙轻扯陈潜袖角,眼神焦灼地示意:快!她时间不多了!
陈潜领会,双手纹丝未动,声音沉稳如洪钟穿壁,字字凿进孙月清耳中:“孙月清女侠放心。陈某在此立誓,必穷碧落黄泉,为衡山寻得忠正传人,令此脉不绝!若天意弄人……终无传人,”
他目光扫过包裹,斩钉截铁,“陈潜此生,定护此物周全,不使其落入奸佞之手!”
孙月清眼中那灼热的光芒猛然大盛,如同火山最后的喷涌。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抓握住陈潜的袖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急切气流声。
鹿呦看得分明,强压心酸,凑近沉声道:“师姐,可还有何未了之事?可还有托付之人?”
孙月清艰难地偏头,视线空洞地掠过密室的黑暗角落,仿佛看到了无边仇雠,那浑浊的眼底燃烧着刻骨的怨毒与不甘:“奸……有……朝廷……鹰犬……暗潜……奸……”
声音至此骤衰,气息彻底紊乱,她猛地抓住油布包裹上突出的棱角一角,用尽残存的力气一掰!
“咔哒”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那看似粗糙油布裹就的一角竟崩开一道细小裂口,露出里面一截黑沉沉的、非金非木的物件棱角。
她死死盯着那裂口,嘴唇翕动,未能成言,但那怨毒的目光、掰开的动作,无不指向一个骇人的真相——包裹本身藏有隐秘!或者,背叛者就在他们之间?!但她已无力再揭示更多。
孙月清紧紧扣住包裹的手指突然松弛滑落,蜡黄脸上的那一抹不正常的回光潮红如潮水般急速退去,瞬间化为死灰。
她的头颅重重地向后仰去,靠在冰凉的鹿呦臂弯里,眼睑无力地垂落,盖住了那曾闪烁如星的最后光芒。
枯槁面庞上紧绷的线条奇异地舒展开来,竟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与释然。
密室里只剩下那微弱石光下,两个沉默的身影,和一具无声无息的身体。
鹿呦的手指仍搭在孙月清彻底冰凉的腕脉上,眼中晶莹涌动,贝齿紧咬下唇。
她轻轻地将孙月清的身躯放平在冰冷的石地上,细心地为其整理被汗水与血污浸透的鬓发,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晨露。
陈潜小心地将那沉重油布包裹护于身侧,并未急于拆开,他的目光同样凝重地落在孙月清身上。
但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声响——滴答!
但那声音,并非来自他们刚才走过的湿滑石阶深处渗落的水滴,而更像是指甲或某种坚硬细小之物,轻轻地敲击在石室另一侧厚重的石壁上!
声音来自密室入口处!
陈潜剑眉骤然锁紧!眼中瞬间爆发出如寒电撕裂暗夜的锐利精芒
他低喝一声:“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