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妃没有再说话,她看向皇上。这么多年,即使她不争不抢亦不爱,她也读懂了这个男人眼里的想法。
皇上可以允许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身边,但这个人需要听话,需要顺从,当一个会哄主人开心的宠物就行了。
宠物的特质是什么呢,恭妃低头想着,可以适时的闹,也可以偶尔有个小脾气,但不能反口去咬主人。
“顾兰旌!朕在跟你说话!”皇上咆哮的声音传入耳中,恭妃慢慢抬头,原来自己又走神了。
“皇上还记得臣妾闺名啊。”恭妃笑了笑:“臣妾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恭妃....恭谨谦和?皇上,你强娶我的时候说,喜欢我在马上的飒爽英姿。”
“强娶?”皇上似乎被这两个字戳到了:“这些年的荣华富贵,你竟然说朕是强娶?”
“皇兄!”萧承和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哦,对了,还有你。”皇上看着萧承和:“这么多年没有娶妻,当朕不知道原因吗?既然你们两个想做一对苦命的鸳鸯,那朕成全你们....”
“皇兄!永乐求见皇兄!”御书房外,已经被福公公清干净了,御林军群龙无首,调了靖安司远远的守着。
永乐终于下定决心,带着苏青鸢匆匆赶到,云昭临没有很认真的拦着二人,永乐竖了竖眉毛,云昭临做做样子就让她们进去了。
皇上示意李福将人放进来。
“你怎么来了?”随后他看到了跟在后面的苏青鸢:“还有逸王妃?”
“臣妹听说三哥和皇兄在话家常,也想来凑凑热闹。”永乐笑吟吟的回答着,就当看不到当下的气氛。
“青鸢正跟长公主聊天,正巧听说宫里聊着天。”苏青鸢回答的也相当自然:“王爷不在,宗亲凋零,青鸢就跟来了。”
“三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永乐看着萧承和,语气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妹妹。
“进宫请安,说了几句皇兄不爱听的。”萧承和避重就轻。
“害,妹妹当是什么事呢。”永乐转头看向皇上:“皇兄,三哥自从腿疾之后,说的话大多数都不怎么好听。也不是第一天了,原谅他吧。”
“噗——”苏青鸢在旁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皇上皱眉看着她。
“青鸢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就羡慕别人家的。结果发现,这天家的兄妹之间也能这般逗趣,大感意外,又好生羡慕。”苏青鸢接着说道:“长公主在外很是威严,在自家哥哥面前又能见到一丝当年的活泼。”
“弟妹此言差矣,你又没见过本宫当年。”
“从刚刚的对话里能瞥见一二,长公主当年大概也如逸王一般,是个活泼明媚,性格张扬的少女吧。”
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仿佛就是亲如姐妹的样子,御书房渐渐的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两个拉家常的人。
其余几人:演的真像啊。
戏台中间的二人:演的真累啊。
“行了,有话直说。”皇上出声打断快装不下去的两个人。
“臣妹觉得,不管三哥犯了什么错,饶他一次。”永乐对着皇上行礼:“父皇本就只有我们兄妹六人,现下就只剩下皇兄三哥小五和我。皇兄,臣妹不想再失去一个哥哥了。”
皇上没有说话,别人便也不方便说话。
“皇兄,他是昭宸的三王爷,没了他,于臣民们,也不好交代。”
最近朝堂的流血事件太多,后宫皇后和贵妃又接连失势,外戚清理的过于铁血手腕。本就人心惶惶,民心动荡,若再失一个王爷.....
皇上叹了一口气,长乐说的对,自己可以不顾什么亲情体面,但要顾着朝堂稳固和昭宸的民心。
“朕可以饶了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皇上的目光慢慢转向恭妃:“但朕不会饶了她。”
“陛下。”苏青鸢上前一步,正好就站在萧承和旁边,泥巴伪装的菊茉跟着上前一步,停在了萧承和的后面,被他挡住了身形。
“什么事?”
“后宫不稳,不管是什么错,请皇上饶了恭妃娘娘。”苏青鸢跪在地上道:“若有错,过了这段时间,再罚不迟。”
“不行,这皇宫容不下她,朕也容不下她。”皇上摇了摇头,永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她能帮着救萧承和,却不能去救恭妃,这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朕给你个恩典,不会大张旗鼓的办,一杯毒酒,不会有什么痛苦。”皇上看着恭妃:“你既不愿在这宫中,死后便去乱葬岗吧。”
为了江山稳固,为了不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他愿意忍下这口恶气。
萧承和刚要说什么,身后隐着的菊茉拽了拽他的衣服。
“陛下,青鸢能不能借逸王的面子,求陛下一个恩典?”
“你要求情?不准。”
“不。”苏青鸢认认真真磕了一个头:“青鸢每次入宫,恭妃都对青鸢颇为照顾,还曾救过青鸢的命。青鸢不忍看恭妃娘娘曝尸荒野,请容青鸢为她收尸。”
皇上盯着苏青鸢的头顶,盯了许久。
“借小五的面子?”
“是。”
“好。”
“青鸢。”恭妃柔柔的出声:“我终究是没能活着踏出这片宫墙,我死后,帮我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
“好。”
“最好有阳光,也有鲜花。”恭妃笑笑。
“娘娘放心。”青鸢轻声应着。
李福端着毒酒走了过来,正走到菊茉身边,被这歪了身子的小丫头撞了一下。
“哎呦。”李福趔趄了一下:“你这小丫头!”
“奴婢,奴婢罪该万死,最近有些风寒头晕。”泥巴扮演的菊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还没说什么,苏青鸢倒是说话了:“冲撞了圣驾还不滚出去!皇上,这丫头是青鸢的陪嫁,从小没见过世面....”
“滚下去吧。”
“是。”
“还好酒没洒,恭妃娘娘,请吧。”李福端着酒走近。
“不要!”萧承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皇兄,臣弟什么都不要了,求你。”
“你若再求,她只能喂狗了。”皇上轻描淡写便定了生死。
恭妃端起酒,她环视了一周,看了皇上这个与她纠缠一生的男人,看了萧承和这个她一生爱而不得的男人,也看了苏青鸢,这个认识时间不长便引为知己的姑娘。
“兰旌,先走一步。”随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