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的惨败,如同冰冷的现实之锤,狠狠砸碎了联合阵营最后一丝侥幸。
那无声无息、却又无可抗拒的“存在抹除”,比任何狂暴的毁灭都更令人胆寒。
恐慌不再是弥漫的空气,而是凝固成了坚冰,冻结了每一个存在的心魂。
节节败退。
这是联合阵营当前最真实的写照。
终末天庭的碑林,在漠色先遣队的“渗透”下,一座接一座地失去光泽,其上记载的文明终章被粗暴地覆盖成一片空白,最终连石碑本身也化为漠色尘埃,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灰色的光辉,竟显得有些……黯淡无力。
湮灭冥府的寂灭之眼,试图凝视那些漠色存在,却发现如同在凝视一个不断吞噬目光的黑洞,不仅无法窥视其本质,连“窥视”这个行为本身所携带的“存在”概念,都仿佛要被其反向侵蚀、同化。
冥府的黑暗,被迫一次次收缩。
黄金执政官率领的煌耀军团,在付出了数支精锐小队被瞬间同化、连一丝残魂都未能留下的惨重代价后,不得不放弃外围阵地,狼狈后撤。
那曾经象征着绝对秩序的圣焰,如今在漠色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晶壁系的逻辑防御阵列,在接触到漠色力量的瞬间,其严密的逻辑结构就如同遇到了无法计算的悖论,直接过载崩溃,连带其中的运算单元也一同被“格式化”成了漠色。
流光源海的流光战舰,其绚烂的能量护盾在漠色触须面前形同虚设,被轻轻一触,便连同内部的驾驶员一起,化为凝固的、死寂的漠色雕塑,然后崩散。
绝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淹没着每一个角落。
临时议事地中,充斥着失败主义的低语与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
就连终末天庭与湮灭冥府的意志,也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不安的沉默。
祂们在重新评估,评估这联合的意义,评估自身在这绝对力量面前,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万古仙穹的压力同样巨大。虽然尚未与先遣队正面接战,但陈凡构筑的“悖论缓冲区”已经摇摇欲坠。
延缓的效果正在减弱,越来越多的漠色“触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向仙穹方向汇聚。
仙光薄膜剧烈震荡,内部的亿万生灵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消亡气息正在逼近。
然而,在这片如同末日降临的压抑与溃败中,有一个存在,却显得格格不入。
吾我。
他不仅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恐惧吞噬,反而……越来越兴奋了。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这才够劲!”
他看着共享画面中一座终末石碑被彻底同化的过程,不仅没有恐惧,反而抚掌大笑,眼中闪烁着近乎病态的狂热光芒。
“看见没?连‘终末’这老小子都被擦掉了!牛逼!太牛逼了!”
他不再安稳地待在议事地,而是如同鬼魅般穿梭在节节败退的防线上,时而出现在溃散的煌耀军团旁边,对着那些面如死灰的天使做鬼脸;时而又溜达到正在收缩的冥府黑暗边缘,对着那翻涌的死寂指指点点。
“喂!金闪闪!你的兵跑得不够快啊!要不要老子帮你们把腿脚因果线打个结,让你们滚得更利索点?”
“还有你,哭包!别缩在冥府后面了,出来给你的新‘同事’们表演个节目啊!说不定它们看你哭得惨,就舍不得同化你了呢?”
他的话语尖刻而疯癫,在绝望的氛围中显得尤为刺耳。
黄金执政官对他怒目而视,哀嚎之主发出更加混乱的嘶鸣,却无人敢真的对他动手——不仅因为他实力莫测,更因为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想节外生枝。
“吾我!休要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天地人皇的声音带着威严传来,但其中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扰乱军心?”
吾我歪着头,看向仙穹方向,脸上挂着夸张的疑惑。
“我说人皇老哥,这军心还用得着我来扰乱吗?你看看这帮家伙,一个个跟死了亲爹一样!哦不对,亲爹死了还能哭两声,被那玩意儿碰一下,连哭的机会都没了!”
他猛地飞到一片正在被漠色缓慢侵蚀的、由破碎世界残骸构成的浮陆上空,张开双臂,对着那无声蔓延的死亡大声喊道:“喂!那边那个只会吃饭不会拉屎的大家伙!听得到吗?”
“老子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保证是你从来没尝过的‘味道’!”
“你喜欢同化因果是吧?来啊!尝尝老子这根‘自相矛盾’的因果线!”
“你喜欢抹除存在是吧?试试把这个‘薛定谔的猫’给老子同化了看看!它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哈哈哈!”
他一边喊着,一边双手疯狂舞动,无数更加诡异、更加不着调的因果陷阱被他如同撒豆子般扔向那片漠色区域。
有些陷阱触发了,确实让局部区域的漠色蔓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混乱和迟滞,比如一小片漠色突然开始不断在“有”和“无”之间闪烁,或者几条漠色触须莫名其妙地互相缠绕、试图同化彼此。
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徒劳。 但吾我乐此不疲。
陈凡在全力维持悖论缓冲区的间隙,看到吾我的行为,心中震动。
他明白,吾我并非真的失去理智。
他是在用这种极端癫狂的方式,进行着最危险的试探。
他在测试荒寰力量的边界,在寻找那几乎不存在的“破绽”,在用自身最擅长的“混乱”与“意外”,去碰撞那绝对的“秩序”与“确定”!
这是一种在绝境中,将自身也作为实验品的、疯狂的科研精神!
“小子!看好了!”
吾我甚至还有空朝陈凡这边喊话,他刚刚用一道极其复杂的因果循环,让一小股漠色力量在原地不断重复“同化—被悖论干扰—同化”的过程,虽然最终那股力量还是挣脱了,但耗时明显更长。
“这玩意儿不是无敌的!它‘消化’异常概念需要时间!虽然短得可怜,但……他妈的也是时间!”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消耗和兴奋而有些嘶哑,脸上却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扭曲的笑容。
“只要有时间……哪怕只有一瞬……”
“就够老子做很多很多……很有趣的事情了!”
“比如……”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些正在溃败的、来自不同诸天的残存力量,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危险的光芒。
联合阵营,依旧在巨大的劣势中挣扎,伤亡与崩溃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但在这一片灰暗的绝望图景中,吾我这道癫狂的身影,却像是一簇在寒风中剧烈燃烧、随时可能熄灭,却又顽强地释放着诡异光热的……毒焰。
他或许无法扭转战局, 但他的存在本身, 正在将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拖向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
或者说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