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麦种与约定
陶瓮里的麦种在艾草香里安了家,林溪每天清晨都要掀开盖子瞅两眼,看有没有发潮。沈慕言总说她急得像盼着糖吃的孩子,却会在傍晚悄悄往瓮边挪个炭盆,让余温慢慢烘着,免得夜里返潮。
周老把翻好的地划出整齐的垄沟,土块敲得碎碎的,像筛过的细沙。“过两天就得下种了,”他蹲在田埂上掐了把泥土,“这土得润,攥成团不散,松开能轻轻散开,正好。”林溪学着他的样子捏土,却捏了满手泥,沈慕言递过帕子,自己的指尖也沾着泥,却先帮她擦了脸颊。
“种麦得深浅匀,”周老用木犁在垄上压出浅沟,“太深出不来苗,太浅招鸟啄。”他往沟里撒种,指缝漏下的麦粒滚进土里,像给大地撒了把碎星。林溪和沈慕言跟在后面,用脚轻轻把土踩实,鞋跟沾着的泥块甩在裤脚,倒像缀了串土黄色的花。
晌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暖,周老从竹篓里摸出三个麦饼,是用去年的陈麦磨的面,混了点芝麻。“垫垫肚子,”他分给两个年轻人,“等新麦下来,咱烙带麦麸的,更有嚼头。”林溪咬了口饼,芝麻的香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忽然想起什么,拽了拽沈慕言的袖子:“麦哨的事,你可别忘了。”
沈慕言咽下嘴里的饼,从兜里摸出个东西递过来——是段晒得半干的麦秆,两头削得整整齐齐。“早备着了,”他耳尖又有点红,“等灌浆了,就用这个练。”林溪接过来,对着阳光看,麦秆的脉络像画上去的细线,空心里仿佛已经藏好了风的声音。
傍晚收工时,周老往垄沟里浇了点水,水珠渗进土里,升起淡淡的雾。林溪数着今天撒了多少垄,沈慕言在旁边记着数,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交叠在新翻的土地上。陶瓮里的麦种似乎也听见了田埂上的笑声,在艾草香里悄悄鼓胀着,像在攒着劲儿,要把春天的约定,种进泥土里。
陶瓮里的麦种似乎也听见了田埂上的笑声,在艾草香里悄悄鼓胀着,像在攒着劲儿,要把春天的约定,种进泥土里。夜里下了场细雨,清晨掀开瓮盖时,麦粒表层泛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林溪指尖碰上去,竟觉出几分温润的弹性——像是藏了整夜的雨意,正顺着种皮往芯里钻。
沈慕言扛着锄头过来,见她蹲在瓮边傻笑,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壳:“再看下去,麦粒都要被你盯出芽了。”林溪反手把沾着潮气的麦粒凑到他眼前:“你看你看,它在动呢!是不是要发芽了?”沈慕言低头时,发梢扫过她的耳廓,带着晨露的凉意,他轻咳一声别过脸:“急什么,等下种了,长得比你还高。”
周老已经在田埂上插好了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麦种入土,春分后验”。风掠过牌面,把字迹吹得微微发颤,倒像在应和着土里那些蓄势待发的小生命——它们会在某个回暖的清晨顶破泥土,带着绒毛的绿芽沾着露水,把藏了整夜的约定,悄悄说给风听。